“苏一剪是谁?”
苏红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如实道:“是我外曾祖父。”
其实苏红提和江韶光并没有隔多远的距离,只要他们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彼此都能够听的见,更别说站在他们之间的林小年。
可林小年还是故意冲着江韶光复述了一遍:“你奶奶常常提起的苏一剪,”说着还指了指苏红提,“是人家的外曾祖父。”
江韶光的奶奶今年九十有五,可以算得上是活着的传奇。只是人老心不老,还是爱俏的年纪,喜欢新衣服新首饰,反正年轻女孩爱的东西,都是她的心头好。
但却又特别的挑剔,二十几万的披风拿在手里,“呸,这么贵,还好意思有线头,就是有一个都不行。哼,做工绣样连苏一剪的一半都不及。”
苏一剪是谁呢?
其实江韶光知道的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个裁缝,还是他奶奶那一辈儿里特别有名的裁缝。
听说,当然都是听他奶奶说的,苏一剪的爹是慈禧太后的御用裁缝,等到清朝一灭,苏一剪也成了名,开了个制衣的铺子,铺子门口停的无一全部是洋车,请他亲手做一件旗袍,要50块大洋。
江韶光记得很清楚,他奶奶这么念叨的时候,他还故意说:“通货膨胀是吧?”
其实那么说的时候,他心里很清楚,民国期间,虽然大洋的购买力随着地域和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但终归属于值钱的硬通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点,只要几十块大洋花出去,一定能买到好东西。
老小孩,老小孩,他那么说,不过是逗他奶奶而已。
“呸,你懂个屁,那时候,大头兵七块半银元每月,街上巡警8块银元,想买一座四合院也不过2、300银元左右。”
他奶奶一着急,总是有呸人的毛病。
江韶光便清楚了,那时的苏一剪,就相当于现在的高端品牌的高级定制,奢赐品中的奢侈品。
话茬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不想说点什么也必须得说点什么。
于是,江韶光说:“是,我奶奶常说她这一辈子穿过的最好看的衣裳,就是苏一剪做的旗袍。”
他的眼眸便落在了苏红提的旗袍上。
原本他只觉得她的旗袍很素雅,这时候他才发现,旗袍的边角上还有用金线勾勒出的不知道是花还是草的纹路。
嗯……很好看。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了。
在江韶光的词典里,衣服的款式、花样统统只有两个形容词,那就是“好看”和“不好看”,在好看的前面又加了个修饰词“很”,这代表他已经被惊艳到了。
虽然他刚刚说的只是一句客套话。
苏红提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的激动,只见她往前挪了两步,咬了好几下嘴唇,才道:“我也可以做。”
“做什么?”话已经问出了口,江韶光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明知故问了。
那……就这么着吧!
他凝视着苏红提,瞧她微眯着眼睛。他又说:“再过两个月是我奶奶九十五岁的大寿……”
他在猜她的所求。
若不是有所求,她为何会去而复返?
“韶光哥哥,我给江奶奶做一件喜庆的衣服过寿穿好不好?”
柏新立才将走到近前,听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句话。
柏新立想不通,苏红提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就是江韶光的。
柏毓的心里却在想,这称呼听起来怎么那么让人恶心。
还别说,苏红提就是受了柏毓的启发。
江韶光这个男人不止臭不要脸,还很会猜人的心思,她才表露出了一点点想法,他就抛了一个大大的鱼饵给她。
她当然想要一口吞下,正犹豫着该怎么说。
叫他江少,显得俗媚。
叫他江先生,又显得生疏了。
偏偏这时候,柏新立朝这边走过来了。
她一着急,就学着柏毓叫林小年的花痴口吻,叫了声“韶光哥哥”。
不知道江韶光有没有觉得冷,她一叫完,就忍不住颤了一下。
不过效果很好,她没有被柏新立呵斥,柏新立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很委婉地道:“江少和我家小女是朋友?”
江韶光微微一笑。
在别人看来,那或许是默认的笑。
在苏红提看来,她摸不清楚那笑后面的含义。
她只是不想让机会错失:“韶光哥哥,我以苏家百年来积累下的声誉保证,我的手艺并不比我外曾祖父差。”
“好的,你等我电话。”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江韶光才开了口。
他的话音将落,便看见苏红提颦颦一笑。
他的眼睛被烫到了,他的心好像还是凉的。
本来是想要出其不意,在别人家的宴席上躲一会儿清静,却因为一个女人,再一次投身进了各种虚伪中。
江韶光并没有在柏家的宴席上待多久,就拉着林小年离开了。
当然,一块儿走的还有林小年的深v女郎,只是半路上又被林小年给扔掉了。
女郎一下车,江韶光就拐了个弯,将汽车开上了高架桥,“不是还没吃吗?”
林小年调换了一个坐姿,“本来就是在半路上捡的,在半路上扔掉不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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