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力扬起笑容:“你可知,陶令为何束手就擒?”
苏夭夭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脸色阴鸷至极。
“因为我找到了你,”他像个魔鬼一样含着满嘴的血笑着,转瞬却又咬牙切齿道,“他将我困在冰窖数日,非要我折了一身的骨头求饶。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杀我,今日便有我来杀他!”
他凝着苏夭夭,忽的仰天大笑:“我找到了你,他若是不乖乖束手就擒,我安排在姜德镇的人,便不会让你活过下一刻。”
“苏夭夭!”楚玉珩忽的收了笑,“他距离你数百里之遥,如何救你?是!我的人未必杀得了你,可是苏夭夭,你是他的软肋。他不敢赌!嗜血如命的陶令陶公子,竟也有不敢的时候?”
“楚玉珩!”苏夭夭厉声道,长剑扬起落下,楚玉珩双腿筋脉俱断,他直直的跪在地上,“这一剑,你此生都不要再想站起来!”
楚玉珩勉强用手撑住地面,到底是勉力挥挥手,身后立时走来两人将他扶起,脚不连地的站着。
“……苏夭夭。”他固执地叫着她的名字,气息已颇是微弱,“你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楚玉珩始终强撑着那一口气,却是忘了,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夭夭冷冷地睨他一眼,撕了身上一块衣摆,将剑身被他沾染的血迹擦干净,重新将剑缠在腰上,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我师兄的死活,岂是你能下的指令?”
“楚玉珩,你自以为与楚瑾是天作之合,可你这般马前卒,不过是个将要被废弃的棋子罢了!”
师兄已被缚,而她此般又要束手就擒。楚玉珩横亘在这里,正经是没了半点用处。
而那人对待棋子如何,楚玉珩应当比她更清楚。
楚玉珩竭力扯了扯嘴角,却是再没力气多说一个字。他血流不止,再不医治,便果真瞧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苏夭夭瞥了眼他身后之人,那人一身铠甲与别个不同,看来,约摸是个将军。她略收敛了戾气,上前一步道:“你们费了这样大的周折将师兄绑来,却又不杀他。我虽不知缘由,却也知道,你们不是不敢杀,是不能杀。”她猜想,多半是师兄手上,有那人要的东西。
“走吧,带我去见这棋子的主人。”
楚玉珩身后那极是高大的男子,似有些意外她如此玲珑通透,略怔了怔才做了个请的姿势。而方才扶着楚玉珩的那两人,见此情形便要将他拖到别处。
“苏夭夭!”楚玉珩似尽了最后的力气,然苏夭夭已随那位将领离去,再没听见他微弱的气息声,“别去。”
第25章
楚玉珩满身是血,不知被人丢在何处。只最后闭眼之际,恍惚想起的仍是那日她天真的眉眼。
她说她要保护他。他活了二十余年,从未有人保护他。
闭眼那一刻,楚玉珩才知,他这一生还从未为自己活过,该说的话没说,不该说的,却是不遗余力的去伤害。
苏夭夭随着那位将领一路入了王宫,这一路漫长悠远,周周转转,深红色宫墙和没有一根探出墙的枝丫。她觉察出熟稔,那日在青雁塔,她便是熟门熟路一般。
可见记忆太好,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那将领将她带到正阳宫,她笔直的站在宫殿中央,觉察出暗处埋伏着不少人,然这明面上却只有不远处高位上头戴皇冠的男子和他身旁躬身而立的太监。
她悠悠然站着,如立身在长街的某一处。
那太监约摸四五十年纪,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她:“大胆!见了……”却又猛地住嘴,正是高位上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浑浊的眸子一怔,到底是又坐下,“近前来。”
苏夭夭直直的看着那珠串晃动后的脸,也是四五十的年纪,只他并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还不快点!”那太监尖声道。
苏夭夭本是无感,只太阳穴微微跳动,察觉到四周的气息猛地紧绷了些,觉得甚是好笑,遂迈着步子走近了些。
这一次,他们确然方才能够看清彼此的脸。
楚瑾虽是年纪不小了,但精气神瞧着极好。但那般深邃的眸子,精光流转,眉目飞扬,可见弑兄篡位也不是什么稀奇。只是成王败寇,而今再没人敢提起他的兄长罢了滟。
楚瑾瞧清了她的脸,冷硬的眉目却是陡地和善了许多,特意微笑道:“朕今日请你来不为别事,你师兄拿了朕一样东西,待他还了朕,朕再安排你的去留。”
他说的云淡风轻,一旁太监的脸色却是不可察觉的动了动。
待他转过身同那太监吩咐:“赐苏姑娘,居琉璃宫。”那太监再是没忍住,脸色到底是惊了一惊,极是诧异。但他在王上身边多年,随即敛了眉眼应了声。
苏夭夭倒没心情关注那太监的脸色,只直直的盯着那张伪善的脸:“你肯放了我师兄?”他的态度,全然在她意料之外。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女子,而不是他当年丢弃的女儿。
那太监抬眼,又要开口阻断她,他手上端呈的虽是王上赐封这女子为郡主的旨意。但王上临时改了口已是少见,哪还有女子竟敢如此对王上说话?
楚瑾已是摆摆手,那太监只得后撤一步,心下盘旋万千,竟是一时没意会出王上的心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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