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宸睿斜眼睨他,冷绡道:“威胁已是如此明显,我又岂敢妄动段兄你一根毫毛?”段霆天扬唇一笑,灿烂无比:“那么,慕容兄就一天到我霖国做客几日如何?反正你回皇朝也要途径我国。”
慕容宸睿冷哼一声,握住路映夕的手,拉她到背后,才启口道:“我不杀你,是念在你也算帮了映夕的份上。你当真以为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其它人懂得灵机医术?”
段霆天不以为然地笑着:“自然是有,但可惜南宫兄远在他方,原水救不了近火。”
慕容宸睿嘲讽地勾唇,眼光一转,望向房外。
一串呵呵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醇厚而有力,分明是内力异常深厚的高手。
“慕容老弟,你这么快就把老人家我供出来了?”话音未落,一道浅灰色身影就翩然立定于客栈的走道。
路映夕凝眸望去,暗自一怔。这身灰色素袍,竟与师父一贯所穿的一模一样!
段霆天亦是心中暗凛,这个老者的轻功已臻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不可闻,这未免太骇人!
“段小子,你不认得前辈我了?”老者小嘻嘻地站在门外,指着段霆天似嬉似骂,“年纪轻轻就这般健忘,改天我开个药方让你补补脑。”
“你——”段霆天仔细端详,不禁大惊,“你你——不是已经逝世?!”
“呸呸!”老者皱起白眉,唾道,“哪个混小子说我死了的?”
“你就是你的爱徒,南宫兄昭告天下的。”段霆天缓了神,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前辈,果真是你啊!这些年你销声匿迹,去了何处?”
“云游四海。”老者颇为得意捋着长须,“这天下万疆,没有我不曾去过的地方。”
路映夕听至此,一隐约分辨出老者的身份,略带疑惑地开口唤道:“师尊?”
老者看向她,笑着点头:“乖徒孙,南宫那小子的眼光还不错。”说完,还故意瞥了慕容宸睿一眼。
慕容宸睿面无表qíng,淡淡道:“映夕,让他替你把把脉。”
路映夕温顺颔首,朝老者伸出手。
谁知老者却一下子跳了开,嘴里嚷道:“男女授受不亲啊!这是就别麻烦老人家我了,段小子办得妥!”
他此话一出,慕容宸睿的脸色顿时黑沉,而段霆天乐得击掌大小:“多谢前辈成全!”
慕容宸睿神色冷凝,不发一语地牵牢路映夕往外走。
“慕容老弟,你就不顾我家小徒孙的死活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小徒孙,你也不管了?”
一派轻松的两句话,闲闲地从身后传来,慕容宸睿的脚步一滞,不由转眸凝睇路映夕。
“我们走。”路映夕对上他深邃的眸光,绽唇浅浅一笑,轻声道。她不能再让他涉险,一旦他去了霖国,只怕再难脱身。
慕容宸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自他在地道里莫名被玄门师尊救出之后,这老头就一直软xingqiáng迫他踏上前往霖国的路,究竟是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另有玄机?
“霖国有这么可怕吗?慕容老弟,你居然没胆子去?”老者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我若要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慕容宸睿并未被激怒,只是一径望着路映夕。
“你决定,我跟着你。”路映夕语气低浅而温柔。重见他,她忽然释然了许多事。她不想再经历生离死别,也不想再理会各国纷争,只想握紧他的手,并肩同行。
慕容宸睿地眸凝望她,不语地与她十指紧扣,牢牢握住。
彼此的眼中都泛起一点柔qíng的涟漪,在这一刻,锦绣河山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好,我们去霖国。”慕容宸睿低声而沉稳地吐出决定。
路映夕颔首,没有异议,只是微笑以对。
翌日,一行四人启程前往霖国而去。
马车飞驰在huáng沙道上,除了马夫坐于车头扬鞭驱车,车厢内挤着四个不吭声的人,气氛十分古怪。
“咳,咳!”白发灰袍的老者清了清嗓子,似自言自语地道,“皇朝的皇帝离奇失踪,朝堂上下混乱一片,幸而于法华寺清修的四王爷慕容白黎及时返来,总算是镇住了场面。不过皇朝的西关战事吃紧,所以攻入邬国的军队已经撤回,两国开始谈判,原本大占优势的皇朝现今怕是捞不到多少好处了。”
“前辈,为何你的消息如此灵通?”靠壁而坐的段霆天好奇地搭话问道。
“段小子,你没有养过信鸽吗?”老者嗤了一声,似觉他的问题太愚蠢。
段霆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再作声。
老者的qíng绪转换分外突兀,不一会儿便兴冲冲地说道:“慕容老弟,你那个四皇弟倒真是个人才,多年不理朝政还能掌控大局,不如你就让位给他吧!“
慕容宸睿冷淡地横扫他。
老者不介意他的冷漠,兀自兴致勃勃地再道:“这样以来,我也就不用为了挽救你那颗逐渐黯淡的帝星而费力,你也可以携美人逍遥人世间,多么完美啊!“
慕容宸睿依旧绷着脸不出声,不过他身边的路映夕诧异地开口问道:“师尊,何谓帝星黯淡?“
老者见有人睬他,谈兴益发高扬:“十几年前,我发现帝星升起,光芒耀目,且带着隐隐戾气,本以为必将生灵涂炭。”说着嘿嘿一笑,才继续道,“没想到你家夫君是只纸老虎,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统天下,如今的星象反倒趋于三分天下的兆示。看来你果然是他的克星啊!”
慕容宸睿的眼角微微抽搐,神qíngyīn霾。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确实是因为映夕,而破坏了他吞并邬国的计划。
路映夕转头看他,心中不免有一些歉意。可是如火重来一遍,她还是会捍卫邬国,只因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静默着,又听老者絮絮道:“各国和平共处,是我最想看见的局面,只不知者表面的和平能维持多久。”自语完毕,他举目奕奕有神地盯着路映夕,问道,“乖徒孙,倘若几年后,皇朝又攻打邬国,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路映夕一愣,发觉自己答不上来。
老者却像是已得到了答案,抚须微笑,耐人寻味地道:“帝星因你而黯,或许也将因你而炽。”
一直安静旁听的段霆天不易察觉地垂下眼帘,敛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一抹dòng悉世qíng的笑意。
“师尊,我腹中的孩子会否安然出生?”路映夕将话题转移,温声询问。
老者故作神秘地掐指半晌,沉吟道:“一半一半。”
“是何意思?”保持缄默的慕容宸睿突然发问。
“你不是不信天命吗?”老者不客气地反问,一脸傲然地道,:天际这般高深的事,尔等小儿岂会明白。”
路映夕伸手握住慕容宸睿的手,轻拍了一下,似带抚慰的意味。
慕容宸睿侧眸望她,见她清美的脸庞绽放容光,心中突生不安。
“宸。”她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道,“如若最后必须抉择,孩子与我皆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请把我的那一半给我们的孩子。”
“绝不!”他低喝,口吻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路映夕不再多言,只是柔柔地浅笑。
慕容宸睿严厉地瞪着她,无声地警告她不可胡思乱想。
她却是笑靥如花,清凉明眸中尽是温暖的微光。
老者旁观他们二人,口中发出调侃的啧啧声:“柔qíng蜜意、鹣鲽qíng深,真是羡煞旁人!”可却是两个陷入爱qíng中的傻瓜。
老者在新乐偷笑,任由他们两人误解了他刚才所说的“一半一半”,不去解释。
车厢内的四人,各怀心思,都寂静了下来,气氛甚是诡异。
第四卷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越主北行,距离霖国就越近。路映心中隠隠不安,但见慕容宸睿一脸镇静沉着,便也沉住了气。
这夜,马车停驻在边塞的小城中。一行几人连日奔波,脸上都有了些许倦色。
泥砌木梁的小客栈,客房十分简陋,门窗一推开,就是夹着沙尘的大风卷进来。
路映夕和慕容宸睿自是同宿一房,两坐在chuáng沿视线相对时,无端都静默了下来。
“映夕。”良久,慕容宸睿叹息着启口,轻抚她的脸颊,温柔而怜惜。
“我很好。”路映夕微微一笑,握住他另一只手,放到自己隆起的腹部上,“我们的孩子也会一样。”
慕容宸睿安静凝视她片刻,低沉道:“映夕,如果你与孩子各有一半的机会,你应知我会如何选择。让我来抉择,责任也由我来背,你不要歉疚。”
路映夕轻轻摇头,但不说话。她怎么可能不愧疚?她身为人母,岂能拿孩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慕容宸睿不由长叹,眉宇间拢着一抺凝重。
“罢了,还未发生的事现下无需徒增苦恼。”他只能宽慰,反过手将她的素手握在手中。
“嗯。”路映夕面带浅笑,倒是比他平静许多。或许是因为她心里巳下决定,故而有了破釜沈舟的无惧勇气。
“映夕,当初你下毒──”慕容宸睿突然提及旧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当真想要我的命?”
路映夕怔了怔,轻声回道:“绝无此意。”斟酌半晌,才又道:“那时在宫中总感觉如履薄冰,祸福难料,才给自己留一步后着。本就打算在期限之前给出解药,并无半点杀人之心。”
慕容宸睿勾动唇角,笑得意味深详:“也没有想过要以此为要挟,使你可以以独占后宫?”
“没有!”路映夕答得笃定,却又隠含几分怅然,语声微微低浅了下来,“当年姚凌都无法得到,我又如何敢去奢望。”
慕容宸睿的眸光幻动,波光晦暗,复又恢复清澈,口中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
路映夕蓦地抬眸注视他。
“往事巳矣。”慕容宸睿却只是这样喟叹一句。
路映夕浅浅地笑起来,以宫廷称谓娓娓说道:“这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以皇上的xing格,必不会无条件为臣妾废除后宫。”
慕容宸睿亦扬起笑容,朗声道:“朕的皇后一如既往的聪慧,那么可知这回朕有何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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