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大大小小医院的电话,我都打过,交警队电话也打了。他们都说今天没12岁小女孩出车祸被送医院,然后我就放心不少。”
办公桌前的女士已年过四旬,穿一件黄底黑格的棉衬衣。她讲话时不疾不徐,说完,她推了推眼镜,平和的目光望了过来。
明明一切都很安静,林朝夕脑子里却骤然乱了。
是啊,孩子没出现在学校,家长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这几个小时,院长妈妈一定打了很多电话找了很多人。
她想卖个萌说几句逗趣的话,可话都在喉咙口,也不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院长又开口了。
“没事就好,回去吧。”
林朝夕猛地抬头。
其实来这之前,她已经想好了类似于今天和同学打架学校叫家长所以她不敢回来一类的说辞。
但听到这么平淡普通的一句话时。所有漫不经心借口,突然都堵在喉头,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
想了一会儿,她端正站好,认认真真,道歉。
“你错在哪里?”院长问。
“不该逃课,让您担心。”她老实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对。”院长摇了摇头。
“我逃课,没能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对不起自己。”
还是摇头。
这下,林朝夕体会到男友哄女友时的千古难题——你做错什么?
她永远都答不对吧。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要不还是哭吧。可这种感觉只是难受,她反而哭不出来。
僵持了一段时间。
终于,办公桌后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没事,想不出就算了,回去吧。”
林朝夕腿脚僵持在原地,总之挪不动步子。
这时,温和的声音响起:“你不走,那我可就下班了。”
说完,红星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站了起来。她拿起衣架上的包,真的就这么离开房间,下班走人了。
第9章 期望
室内只有台灯的光。
林朝夕盘腿坐在院长办公室里,觉得自己被套路了。这种套路名为——“做错事没被骂所以自觉罪孽深重”。
她自觉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不需要对这里任何人事负责。但刚才,院长妈妈失望的目光还是深深印入她脑海。
小林朝夕这种反骨仔,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报以巨大期望的嘛……
她挠了挠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那里。午饭晚饭都没吃,她肚子咕噜噜直叫。于是心想最多明天就不逃学了,上完课再去找老林好了。
想到这里,林朝夕偶然瞥见办公室外有位小朋友,手上端个盆,正探头探脑,想进来却不敢。
看到那张脸,她收起刚要站起的动作。手换了一边,单手支颐,肘部撑在膝盖上,拖长调子,冷冷地道:“林爱民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夕,夕哥!”小男孩跑进来,谄媚地蹲在她面前。
林朝夕这才注意到,小男孩端来的盆子里是两个白馒头,还有个咸鸭蛋。
“院长妈妈让我给你拿来的。”林爱民小朋友说。
离得近了,借助台灯微弱的光,林朝夕发现,林爱民是个小兔唇。因为修补手术并不到家,所以谄媚笑起来时有点狰狞。可在林朝夕看了,这真是可爱极了,她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耳朵,说了句:“谢谢。”
林爱民受宠若惊,喊了一声:“夕哥你是穿越了吗?”
林朝夕刚把馒头塞进嘴里,差点喷出来:“说什么呢!”
“最近放的那部《穿越时空的爱恋》啊,人变的奇奇怪怪就是穿越了。”
“没事少看肥皂剧!”
“好吧。”林爱民小声嘟囔了句“明明你最爱看”,就不说话了。
林朝夕认认真真啃馒头,有时偷偷瞥一眼林爱民小朋友。红星福利院是家庭制,他们由一位林姓妈妈带大,都住2号楼3层,所以都姓林。
林爱民今年7岁,马上上小学一年级。林朝夕最近听说,有户好人家挺喜欢他,想领养他,不过林爱民本人不是很乐意。
她叼着馒头,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林爱民摊出手掌,掌心是五颗包得好好的松子糖,很大气地说:“夕哥,分你。”
林朝夕想起这就是捉拿她的奖励:“哇,出卖我还要把罪证给我看?”
“我……我没有出卖你!”
“刚才谁抱着我大腿不让我偷溜的?”她捏住小男孩的腮帮子,“卖哥求荣,说的就是你了。”
林爱民大概从没听过这么6的句子,被唬得一愣一愣。
“我以为你这次也是打人,不敢回来。”
也是打人……
“嗯……”林朝夕把另一个馒头掰开,敲开咸鸭蛋,用筷子挖出里面蛋黄的部分,均匀抹在馒头里,然后递给林爱民,“你继续说。”
“说什么呀?”林爱民咽了口口水,忙不迭接过馒头,啃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打人,但实际上,院长妈妈是怎么说的呢?”
“但是院长妈妈说,你今天为了准备考试,留校复习晚了。她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巷子,所以才让我们在巷口等你。”
这理由牵强得可以,但林爱民很坚信不疑。为维护林朝夕的尊严,院长可以说非常周到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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