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看着脸白得刺目的莲姨娘,她这会子已经是出血不止了,还想着保着腹中的孩子,只能叹了口气:“已经见了红,哪里还能保得住,只有养好身子,过些时候再怀一个了。”
他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案几边写了方子,交给春香:“去照着方子上拿药,赶紧煎了汤药服下,好歹也要尽快止住血,不然怕是连她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莲姨娘楞愣怔怔看着郎中走开去开方子,听他说着话,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是保不住了!她心里最后那根弦都断了,原本见了红,她就知道不好了,只是期盼着郎中能有法子,让她保住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终究还是绝望了……
春香打发小丫头送了郎中出去,把药方给了婆子,让她赶紧去抓药,这才忙忙转回身厢房里,见莲姨娘哭得喘不过气来,也是苦着脸上前劝慰着:“……姨娘的身子要紧,待养好了再要也不迟,别哭坏了身子……”
莲姨娘感觉到腹中那一阵阵剧痛,想着自己原本可以生下庶长子得了薛文昊的看重,日后就连沈若华这个正房夫人都不得不让着她三分,可如今全都成了泡影,孩子没了薛文昊还能再把她看得这样如珍似宝的么?!她抽噎着,忽然想起方才郎中说的话:“郎中说我吃坏了,究竟是吃坏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能就这样嫁了
还没到掌灯的时候,莲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便已经落了下来,是个刚刚成型的哥儿,丫头们告诉莲姨娘的时候,已经虚弱不堪的她哭得更是凄惨,那哭声十分凄厉,听得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一阵胆寒。
沈若华听了丫头的回话,脸色阴沉着,吩咐道:“三爷若是回来了,就让人禀报他吧。”莲姨娘肚子里的是薛文昊的头一个孩子,他看得很是着紧。
夏嬷嬷迟疑地道:“娘子,莲姨娘真的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才会忽然就小产了么?”
沈若华以手支颐,目光冰冷:“春香不是说了,莲姨娘一早还好好地,到了那会子才忽然说腹痛,后来又见了红,想来是用了有镇痛之用的大毒之物,才能出现这样的情形。”她停了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来是中了乌头之毒,才会这许久才会发作腹痛。”
夏嬷嬷也听说过乌头,一脸惊骇地道:“只是那样的毒药这院子里谁又会用呢?”
沈若华脸上的冷笑慢慢消失不见:“只怕她是早就打算好了,才会一步步地安排好了,连我都瞒过了。”她坐直了身子,“早就料到她必然是不会安分守己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动手了,连等着看莲姨娘肚子里是哥儿还是姐儿的耐心都没有了,这样就下手了。”
夏嬷嬷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了,惊讶地低声道:“难道是……金桂?”她连桂姨娘都忘了称呼,只是因为完全想不到那个从前伺候在沈氏身边乖巧伶俐,如今也是一脸恭顺的桂姨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下毒害得莲姨娘小产。
“前些时日她不是说得了喉痹么?”沈若华道,“若是让人去盘问那位进府里来给她看诊的郎中,只怕就会知道郎中给她开的方子里就有草乌这一味。”
“这……这可怎么好?”夏嬷嬷踌躇着。
沈若华淡淡一笑:“莲姨娘也不是个糊涂的,待她想一想,就会知道这里面必然有猫腻,自然会去查的。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不必多理会了。”她对薛文昊的姨娘们之间的内斗,实在没有兴趣多理会,当初过去看莲姨娘,也只是因为她腹中孩子无辜,想着若是能够救便出手一救。
薛文昊回来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薛兴让小厮把他送到前院抱厦歇下了,到第二日才知道了莲姨娘小产的事,坐在抱厦里愣怔了好一会,心里又恼又恨,不仅是因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还因为这几日为了长乐坊的赌债他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央求着向那些往日交好的借银子,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堂堂京都才子风流探花郎的脸面居然只换来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别的却是再也借不到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他的庶长子也没了,还欠了这许多赌债,若是长乐坊的人真的上门来讨债了,又该怎么办才好?想到这里,薛文昊顾不得别的,又匆匆忙忙出了府去,无论如何还得再去借些银子才成。他带着薛兴又出门去了,丝毫不曾想过要回内院去看一看刚没了孩子小产了的莲姨娘。
被关在下房里的芳杏这两日都是一个人痴痴愣愣地坐在窗边,窗户半开着,并没有都给关上,她倒也没想着逃出去,也知道逃不出去,这里是琼碧院的下房,门外都有婆子守着,进进出出也都是人,老夫人与常嬷嬷都已经顾不上她了,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若是真的惹恼了沈若华,说不定这就叫了人牙子进来,把她卖到烟花柳巷里去当窑姐,那更是没了活路了。
她听到了莲姨娘直着嗓子哭闹了一夜,天明婆子进来送饭的时候,才开口问起来:“……西厢房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哭闹不停?”
婆子看了她一眼,把食盒里的饭菜放在她面前:“莲姨娘小产了,舍不得那孩子自然是要哭的。”停了停,有些轻蔑地笑了,“难为姑娘还有心思惦记这个,听说宛平庄子上那家的轿子明日就来了,一会子娘子就要让人给姑娘备了嫁妆,明日一起抬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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