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伸手要去端碗,听得这话僵在了原地,浑身颤动好似打着寒战,目光直直望着婆子,低声咕哝着:“明日就来?嫁妆?你在说什么?”
婆子见她这副模样,只当她装糊涂,笑得更是不屑一顾:“姑娘这又是何苦,娘子可是答应了那一家了,也是宛平庄子上的,听说那婆娘攒了些家财,就是为了给儿子娶亲,这会子能向娘子求了姑娘去,连聘礼都不要,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了,这不赶紧赁了轿子来接人了。”
芳杏原本以为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或许过几日沈若华的气消了,还能再想法子求得她心软把自己留下来,或是想法再与青梅夭桃说说,帮着说说情也是有法子的。可她没想到的是,沈若华居然真的要把自己许给那么个人家,还这样着急就要让人把自己抬走了。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沈若华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过去了。当她意识到这个的时候,脑袋里嗡地一声骤然空白一片,她辛苦替自己打算了这么久,什么事都做了出来,可不是为了嫁给一个庄户的!她扑过去,一把扯住婆子的衣袖,忙忙道:“我要见娘子,我有话要与娘子说!带我去见娘子!”她不能就这样嫁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打算再回去了(补更)
婆子把芳杏的话禀报给沈若华,她却是眉眼也不动,翻看着手里的药书:“不必了,有什么明日上轿前过来磕头再说就是了。”
婆子答应着,把沈若华的吩咐告诉了芳杏,也不理会她再寻死觅活地哭着要见沈若华,只是把门窗都关进了,让人好好盯着,不让她出什么差错。
莲姨娘哭了一日一夜,眼泪都敖干了,若不是春香劝着喝了些米汤下去,只怕早已经没了气力。
“姨娘,用点饭食吧,你这样难过下去,身子也会受不住的。”春香端着碗粳米粥,苦口婆心地劝着。
莲姨娘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半依在榻上,一双眼通红地吓人,她看也不看春香手里的粥,嘶哑地道:“我的哥儿都没了,我还吃什么,要什么身子!”
春香苦着脸:“姨娘养好身子要紧,养好了哥儿还会有的。”
莲姨娘忽然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拽住春香的手:“你说,昨儿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要人去问刘二家的送给我的吃食有没有人动过是什么意思?”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恨:“是说有人故意在我的吃食了动了手脚,不然我怎么会无端端就流产了,哥儿在肚子里明明是好好地!”
春香唬地脸色一白,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咬着唇。
莲姨娘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她思量着小产前的事,明明是好好地,忽然就腹痛见了红,应该就是吃食上动了手脚。
会是谁呢?莲姨娘想着自己怀着哥儿,也不过是妨碍了沈若华与桂姨娘,想来也就该是她们两个之中哪一个动了手!
她终究忍不住了,狠狠与春香道:“想法子给查明白,到底是谁在我的吃食了动了手脚,害了我的哥儿!”
天又黑了,薛文昊的马车缓缓从胡同口驶进来,压着积雪吱呀吱呀地响着,他软绵绵靠在马车里,一脸死灰,去了临江伯府要见高宏宣,哪里想到才到伯府门前,就听说府里闹得不成样子了,二夫人孙氏满脸稀烂,听说高宏宣要休了她,不管不顾闹开来了,连临江伯夫人都劝不住,整个伯府里都被吵得鸡犬不宁,高宏宣哪里还能有心思再见薛文昊。
再去了别的几家公侯府里,也都是推说不在,不然便是匆匆送了客,实在是借不到什么银子了,这一日又是白白浪费了。薛文昊的心情简直烂的不成样子,只是天色已晚,也只好先回侯府再想法子。
马车压着积雪慢慢向前走着,忽然马车里的薛文昊听到有人在外面低弱地唤着:“三爷,是三爷吗?”那声音低而轻柔,却又有些瑟瑟发抖,似乎正期盼着马车里的人能是她想要见的。
薛文昊奇怪地撩开帘子,探头望去,只见胡同的道旁雪地里站着一个纤弱的人儿,一身单薄的夹袄棉裙,一头乌黑的发髻上落满了雪,贴在脸上滴落着雪水,只是这样的狼狈也掩饰不住她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正幽幽含着泪望着他:“三爷,真的让我等到了三爷了……”声音里满满是哽咽难言的委屈,她是齐娘子。
看到齐娘子时,薛文昊不由地往马车里缩了缩,好似害怕见到她似得,终究还是因为齐大太太那股难缠的劲儿,唯恐齐娘子在这里等着他也是要缠着要他给个交代,他现在可没有银子来打发她们了。
齐娘子见他看见自己不欢喜,反而一脸厌恶地要躲开去,顿时眼泪都出来了,顺着脸流下来:“三爷这是要弃了我么?我这样一心想着三爷,不顾爹娘的责骂,悄悄逃出来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见三爷一面呀……”
她身上已经落满了雪,站在雪地里的绣鞋也被雪水沁湿透了,就那样瑟瑟地怯怯地望着薛文昊,抽泣着低声道:“三爷莫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只不过是哄骗我罢了,并不曾真心欢喜过?可我心里只有三爷呀……”
薛文昊看着那个娇怯怯的女子就那样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口中的话语轻飘飘地挠着他的心,从前她就是这样温柔娇弱,总是顺着他的心意,一点也不会违抗,让他满心自得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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