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里,夏嬷嬷很是犹豫,轻声道:“娘子,真的要给芳杏请郎中来瞧?”若是让郎中瞧出什么来,只怕不好收拾。
沈若华却是毫不在意:“只管让人去请就是了,不会有事。”即便瞧出点什么来,也只不过当是吃错了罢了。
她与夏嬷嬷道:“先前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庄子与长乐坊的事都已经办好了,眼下着急的该是这一件事了。
夏嬷嬷道:“都准备好了,捣药罐、戥称还有碾子都准备好了,小炉子也备好了,只是小丫头却是……”琼碧院已经不知道被老夫人和各房夫人塞了多少眼线进来,谁也说不好哪一个可以相信哪一个就是别人安插在房里的。偏生自家娘子无端端要买了药材回来,还准备了这么些东西,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要挑选几个伶俐又没有二心的丫头,实在是难为她。
沈若华轻轻一笑,招了招手,在夏嬷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才道:“就把这几个挑过来,别的都不用了,也不能让她们随意进出那间房。”
夏嬷嬷愣了一会,才答应着退出去,照着沈若华吩咐的去把人唤过来。只是她心里却是大为震惊,不为别的,只因为沈若华说的这几个都是爷娘都是陪嫁庄子上的庄户,有几分聪明,性子也算是稳重。夏嬷嬷也是一直管束着她们,才看出几分来,平日里有差事也都多倚重这几个丫头几分,可是娘子却是一个不落地挑了出来,可见是早已心知肚明了。
她心里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娘子真的好似有了主见和胆气,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只是她却忍不住担忧,娘子现在的行事和打算,却是没有人看得明白了,就连她这个深得信任的嬷嬷,也只能老老实实照着吩咐做事了。
第二十六章 钱也要人也要(加更)
请来的郎中给芳杏诊过脉,果然说她只是吃坏了,却也问不出究竟是吃了什么不对的,只是给她开了方子,让拿了药吃几副看看。沈若华听青梅说了,只是笑了笑,吩咐让小丫头好好照看着,只管照着郎中吩咐去拿药给她就是了。
芳杏听了沈若华的吩咐,心里这才放心下来,安心留在下房里养着,只恐真的病得久了会被送到庄子上去。
沈若华却没有太多心思理会她,她带着几个挑出来的小丫头在夏嬷嬷准备好的耳房里忙碌着。伏龙胆、丹砂、知母、蛇床……她的单子上列出的药材多而杂,叫人看不出究竟是作何用处的,有些甚至是郎中都很少用到的药材,好在夏嬷嬷托人都搜罗了来,摊在案几上满满当当。
闻到熟悉的药香味,沈若华微微眯了眼,好似现在并不是在广平侯府的院子里,而是又回到了熟悉的慈明殿,在那间精致的小药房中坐着,翻看着古老发黄的药典,把那些熟记在心的药名又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有那一卷卷脉案应该就在手边,那里面是满满是她亲手所写的笔迹,而上面记录的都是……不可示人的秘密。
她深吸口气,望向已经摊开来一份份各式各样的药材,熟练地抓取自己要的,牡丹皮、瓜蒌仁、白芨……一样不少的放在药罐中,交给小丫头:“全部碾成粉。”
待把药粉子调了蜜搓成蜜丸,只得四五颗,瞧着乌漆墨黑,实在是不起眼。沈若华拈起一颗闻了闻,微微蹙眉,外边药铺子买到的药材还是差了些,终究比不得宫里的药材那般年份长药性好,不过好在也只是稍差几分,药性还是有的。她把蜜丸妥当地收好,这才出了耳房去。
薛文昊回了琼碧院时已是醉醺醺的了,他步子有些不稳地叫开了东厢房的门,走了进来。小丫头见是他,忙屈膝拜下:“三爷回来了,婢这就去禀报夫人。”也不等薛文昊回答,转身就进去了。
薛文昊皱着眉,他是回自己的房里,还要通传?!脸色很是难看,看来自己好些时日不来沈氏这里,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咬牙向里间走去,挑开帘子大步进去,等着一身家常衣裙散了发的沈若华就要发作,却被沈若华递上来的二百两银票子给堵住了嘴。
沈若华目光清冷望着眼前锦绣袍服容貌俊秀的薛文昊,手中的银票子递过去:“昨儿把陪嫁的一百亩天字田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给了些银钱,想着三爷这里要用钱,特意备下了。”
薛文昊愣了愣,却不知道接不接那张薄薄的银票子,他最是鄙夷翰林院那几个身上连五十两银票都没有只能跟着人家去广和楼蹭戏的供奉,可是这几****身上也不宽裕了,就连那小旦金玉颜下来敬酒,他都只能打赏个五两银子,让他这位京都闻名俊美才高的玉面郎君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有些羞恼地一把从沈若华手里扯过那张银票子,塞进袖笼中,脸色更是难看:“如何不叫人送过去?”
沈若华低下头,如从前一样:“这几日忙着清理陪嫁,也没来得及送过去。”
一想到袖笼里的银票子是她的陪嫁,薛文昊就有几分不自在,只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她陪嫁丰厚,又是保定督抚的娘子,又怎么可能能够嫁给自己,心里又坦然了几分。
他酒劲上了头,一屁股在圈椅里坐下:“罢了,今日就歇在你这,让人来伺候梳洗吧。”若不是看在她乖乖把银票子送了上来的份上,他也不会想留在她房里,木木愣愣好是无趣,哪里比得上娇滴滴的莲姨娘和温柔的桂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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