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桓宣坐在其中,信手翻看着手中书卷,并不看孟洛,孟洛倚在一角,没有上前替他焚香持卷,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阿洛怕了?”桓宣缓缓抬眼望着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孟洛,“既然怕,为何还不肯做我的姬妾,莫非就那般委屈你?
孟洛抬起苍白的脸,幽深的眼眸望着眼前淡然平静的桓宣,低声道:
“洛虽愚钝,却也知羯胡人生性凶残暴虐,若被送与羯胡平晋王,生死难料,必然饱受欺凌蹂躏。”她眼眸里有着说不明白的忧伤和害怕,“只是洛此一生,只盼能够嫁与一位相敬相亲之人,白发偕老,举案齐眉,即便是为寻常庶民,辛勤劳作方可度日,亦是于愿足矣。不想为人姬妾,明媚鲜艳一时,却是凄凉苦楚半生,至死也不能得人半分尊敬。”
她忽然起身,端端正正拜倒在桓宣面前:“求郎君放过阿洛吧,让阿洛就此离去,隐姓埋名离开新安,从此再不出现在郎君面前,哪怕是孤独终老,一生不嫁,只求郎君容阿洛离开,不要将阿洛送与羯胡人,也不要让阿洛成为不得尊敬的姬妾。”她深深俯首下去,“求郎君成全。”
桓宣望着眼前的女子,他心头何尝不是纷乱如麻,滋味百般,眼前的女子这般美好,却又这般固执,明明只是卑贱庶民,却又这般骄傲,竟然到现在依旧不肯答应作他姬妾,宁可求他放她走,嫁给一个寻常庶民,也不肯跟在他身边!…,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也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得到她,即便是强逼着,他也会让她答应的!他不相信,面对毫无人性的羯胡人,她还有这般坚持!
新安行宫已经近在眼前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桓宣冷漠地望着依旧拜倒在地的孟洛,开口道:“前面就是行宫,若是你此时反悔还来得及,我自有办法保住你,不被送与羯胡人。”
孟洛心中死灰一片,她慢慢直起身子来,柔美的脸上再没有了希冀和期盼,只是慢慢抚平衣裙,撩开帘子,背对着桓宣道:“请郎君带洛去见羯胡平晋王吧。”
桓宣脸色大变,他不曾料到她竟然固执到了这般地步,真的宁可被送与羯胡人也不肯作他姬妾,更是觉得屈辱,难道在她心里,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宁可作羯胡人的玩物,也不肯为他姬妾。
他不由地恼恨交加,猛然起身,向着马车外而去,冷哼道:“你想作那平晋王的宠姬,我便成全了你!”
他下了马车,大步向着行宫而去,孟洛跟在他身后,没有怯懦也没有了惧怕,安静自若跟在他身后,没有再开口。
行宫繁华丝毫不逊于建康王宫,侍婢引着他们向大殿而去,听闻那位倾国倾城之色的桓家姬妾被送了过来,平晋王早已在殿中,与太子笑道:“究竟是何等绝色美人,能令太子这般挂怀,屡屡提起都是感叹不已!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真的这般好看!”
太子虽然瞧不上这些粗鄙的羯胡人,却是不敢得罪他,笑道:“那可真是活色生香,媚惑入骨呀!”他回头望着坐在一旁并不开口的北魏三皇子道:“三皇子亦是见过的,自然也是知晓。”
北魏三皇子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偏偏让太子殿下这般惦记,如今竟然还要送与平晋王。”
正说话间,侍婢进来拜俯道:“桓家五郎,洛娘到了。”
桓宣已经进到殿中,他一身素白衫袍,身姿如画走到殿中向着殿中三人欠了欠身作礼:“太子殿下,三皇子、平晋王。”
而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殿中人注目的焦点,只是一身寻常的青灰半臂襦裙,却是肌肤胜雪,容色娇美绝丽,亭亭而立在殿中,不言不语已是叫人移不开眼去。
平晋王目不转睛盯着孟洛,满脸色欲,道:“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南晋美人,先前我抓来的那些比起她来差得远了,待我回寿阳就把她们都杀了,有了她还要那些丑妇作何!”
他的话满是杀气暴戾,让殿中已经心如死灰的孟洛听来也不由地微微一颤。
太子再次看见孟洛,益发觉得桓宣可恶,这般绝色竟然妄想独占,如今也是不得不送给羯胡人了,他开口道:“洛娘,平晋王赏识你的容色,欲迎你去羯胡,修两国之好,你可有何话要说?”他假惺惺地满是怜惜地望着孟洛。
孟洛慢慢抬起头望向殿上一脸不甘的太子和一旁对她虎视眈眈的平晋王,还有立在一旁冷淡不再开口的桓宣,却是轻轻一笑:“妾不过是一介寻常妇人,竟然如此重要!以一姬妾便可修两国之好?”
太子有些尴尬,瞪了她一眼,道:“我南晋雄兵数十万,岂能是你一妇人便能令两国修好,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当日建康兵临城下,妾易男子装束,随谢家六郎、卫家郎君同上城楼,看流民无数尸横遍野,虽为女子,却也不忍看此惨况,故而拜请允准流民入城,充作守军加固城防,救下流民不知其数,于建康城头得流民高呼仁义之名,那时候我南晋数十万雄兵何在?两国礼尚往来何在?”孟洛笑的决绝,凛然大声道。…,
“如今却要以妾一介无辜寻常妇人送与羯胡人,若真能修得两国之好,妾愿望之,然真能如此否?羯胡可否盟誓永不犯南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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