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童话,早在六岁那年,便已经结束。
做不得城堡里的公主,她便要做骑士,裹战甲,跨骏马,披星戴月,斩荆披棘,朝她的王子奔去。
又过了几日,鸢士国使者到达余都,将国书送上的同时,向啸王转达鸢士想要和大雍联姻的愿望。
果不其然,除去一两个老臣,站出来反对以外,朝中赞声一片。
更有甚者,当庭奏请王上,赐陈幕忠国的封号,恨不得立马敲锣打鼓,将其打包送去鸢士。
啸王难得地没有出声表态。
他安静地隐在高处,瞧着台下众人的表演。
“……巫伦公主飞扬跋扈,全无半点教养,慕公子高洁如玉,如何能被这种不通教化之人玷污——”
持反对意见的老臣,孤身奋战。
他满面通红,圆目怒瞪,呵斥奏请赐号那人,“金大人这般积极,莫不是想要替刘勋成及其余党喊冤,微臣可知,金大人家中排行老七的小妾,便是姓……”
“于大人,”李士伦出声打断,“尔等聚集于此,是为商讨慕公子与巫伦公主联姻一事,你怎地越说越远——”
“若依于大人所说,慕公子乃天上地下仅此一人,于大人小女待字闺中,莫不是于大人早已看好……”
“你,住嘴!”于大人被李士伦气得胡子直哆嗦,他对着高处,颤声道:“请王上明察,臣绝无此意。只是那巫伦公主,生性骄纵蛮横,出手便是人命。自半月前她来我大雍,四处为非作歹,留下一路骂名,王上大可派遣一人,沿途随意问之。”
李士伦轻笑一声,“王上,依臣愚见,不过是公主年事尚小,不通人情世故,天真活泼罢了。鸢士与我国互为友邻,理应和睦共处,如今鸢士国王,有心招慕公子为驸马,共谱一段佳话——”
“更何况,慕公子年过双十,至今尚未成家,此乃天赐良缘……”
“哈!哈!哈!”
于大人忽然大笑三声,捋着胡须,摇头道:“难怪,难怪。”
“于大人又有甚高见,”李士伦见他阴阳怪气,话中有话,心头有些恼,“不如说出来让王上评评理。”
“想来李大人尚未接到家信,”于大人哂笑道:“几日前,显明城戏园门口,令堂可是差点被巫伦公主手中的马鞭破了相。”
李士伦一怔,这几日忙于他事,倒是忘记家书。
以往的家书,里面无非是些吃好穿暖之言,没想到今次一忽略,竟错过如此大事。
“王上,老臣听到一个趣闻,说是李大人高堂被巫伦公主肆意欺辱之时,有人叫出李大人的名号,那公主当场一愣,竟对李大人高堂道:‘今次看在李士伦大人面子上,暂且饶过她’——”
“王上,老臣想要问上一问,李大人是大雍国的刑部尚书,按理说,该与鸢士国的公主不相识。为甚鸢士国的公主,听到他的名头,会看在他的面上,饶过李大人高堂。要知道以往,这位公主可是要将惹怒她的人,生生鞭挞至死,方才停手。”
李士伦扑通一声,匍匐在地,高呼不敢。
王启成出列,“于大人这话甚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于大人不假思索地顶回去,“莫非王大人跟巫伦公主同样有交情,想要替李大人缓颊。王大人不怕引火烧身?”
“混账!”王启成斥完于大人,对啸王道:“请王上明鉴,臣绝无二心。”
啸王沉着面,让众人退朝。
退朝后,他径直去了显后的宫殿。
“王上,谁惹你不高兴?”
显后见啸王浑身冰寒,坐在榻前闷不吭声,挥退四周随侍,半跪在他身后,伸出保养得当的青葱指,温柔地替他揉太阳穴。
“无事,王后无须忧心。”
正好此时,陈宸下学回来。
小小的一个人儿,脸板得极紧,恭恭敬敬地跟啸王显后行过礼后,这才小脸一松,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欢快地扑进啸王怀里,“父王今日为甚这般疲累,是否是朝中大臣不听父王话,惹父王生气——”
他眼珠咕噜一转,“儿臣进学前,听到母后交代厨房,给父王备着清心的点心,母后,快叫人传餐……”
显后噗呲一笑,拿手指戳了戳他额头,唤人将菜品传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吃到一半,陈宸像是想起了甚,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对啸王甜甜道:“父王,大哥哥是要成亲了么?”
啸王瞳孔一缩。
“方才我下学时,听到两个小丫鬟在议论大哥哥的亲事。”
第50章
“宸儿,食不言。”
显后开口,打断陈宸。
陈宸恹恹地应了一声,埋头吃饭。
“无妨,”啸王漫不经心道:“她们说了甚。”
陈宸止住筷子,飞快地瞟了眼显后,方才道:“她们说,有个公主,想要嫁给大哥哥,另外一个说,大哥哥喜欢宫外的一个伶人。”
他扬起脸蛋,小脸写满疑惑,“父王,伶人是甚?卖铃铛的人么?大哥哥为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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