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岩被夺了酒杯,她也不抢,只直勾勾的望着唐子骞。坐在她对面这男人的心思她又岂会不懂?可她没办法回应。她的心里满满当当都住着另一个人。
“我想醉来着,可我就是喝不醉。这酒肯定掺水了吧?一点酒味儿都没有。”严岩说着,对着烧酒瓶上的标签研究半天。她把酒瓶高高的举着,透明的酒液在迷离的灯光下晶莹透亮,穿透酒瓶,入眼的,是一片被扭曲的城市。
棚外,雪还在下,已然白茫茫一片,配合着节日的气氛倒也显得相得益彰。严岩有些恍然。
下吧下吧,要是这雪能盖住所有的悲伤,该有多好?
放下酒瓶,见唐子骞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严岩扯着嘴角没心没肺的笑了,“诶,老唐,你说我今儿个弄个玫瑰花扑一地,然后跳楼跳个正中间!明儿个肯定能上新闻吧?你说他看到啥反应?嘴会不会吓歪啊?”
严岩说着就大笑起来,听上去似乎是完全开玩笑的语气。却不知道为何让唐子骞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唐子骞一晚上都紧皱着眉头,他能清楚的看见严岩眼睛里的悲伤。明亮的一双眸子里,以往流转的烟波都没了,只剩寂然的哀凉。
他把酒杯还给了她,然后把桌上的两个杯子都斟满。他举起酒和严岩gān杯,尔后一饮而尽,“我陪你喝。喝到醉为止。”
“……”
驮着已经醉得睡着的严岩挨个酒店的找,居然全都满了。
好个洋节,完全受洋罪。
如果不是严岩坚持,他也不至于顶着冰天雪地的开着车陪她到这小城市里。车在还没进城的时候就熄火了。下雪的天就是做什么都不顺。
他把棉袄脱了披在严岩身上,虽然背着她,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冷。他没有太多想埋怨的,反而挺庆幸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的人,是他。
她说这里是她的家乡,她高中以前一直在这里生活,她妈妈也住在这里。他一直想找机会到她长大的地方看看,看看她总是一脸骄傲形容的街心公园、中山雕像,还有冼山上的缆车。
印象中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从前在学校里她就总是在一帮女生里混着,工作了以后更是老少皆宜,人人都喜欢她。
但他知道,她心里有秘密。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过她谈恋爱。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女人到了26还不谈恋爱呢?唐子骞很好奇,但他从来没有问过。他不想吓坏了她,对感qíng,她表现出来的迟钝非常人可以匹敌。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心里的秘密,也和世界上万千的狗血故事一样,是为一个男人。
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有空房的酒店。唐子骞背着严岩把门打开后才彻底傻眼了。
这走了几条街才有的“标间”,比一般酒店的单人房还小。小城市到底不比b城,这酒店水平就跟b城黑旅馆差不多。
唐子骞把严岩抱上chuáng,还没盖上被子,她就突然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她猝不及防的靠近伴着冲天的酒气,瞬间让唐子骞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她的发尾扫到了他的脸颊,苏苏麻麻,他浑身都不自然的一怔。
他的胸膛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她像个无尾熊一样抱着他,几乎可以用jiāo缠来形容。他一下都不敢动,他怕他动一动就忍不住擦枪走火。
“吻我。”
严岩的声音带着微醺的妩媚和慵懒。仿佛一道充满了蛊惑的咒语,几乎让他招架不住。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扶上了她纤软的腰肢。
“你是清醒的吗?”
“嗯。”严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的坚定。
“你知道在这样的qíng况下和一个男人说这些,代表了什么吗?”
“知道。”
得到了严岩的答案。唐子骞再也克制不住。他不是君子,他也厌恶了做君子。不管严岩是真醉还是假醉,他都不想再去探究了。
他们一同倒在了窄小的chuáng上,唐子骞的手一颗一颗解着严岩线衫的纽扣。他的吻带着淡淡的酒味,他身上的风雪还未全然退去。他凉凉的手触上严岩温暖肌肤……
严岩轻轻的抖了一下。
唐子骞觉得大脑里似乎有一团火,让他无法控制的想要侵略,想要攻占身下的人。他吻在她的发鬓,她的眉心,最后吻上她的眼角……
唇迹咸涩的味道像淋头的一盆冰水,让唐子骞瞬间便冻得停止了动作。
严岩紧闭着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全数滑了发鬓。她瑟瑟的发抖,像只可怜的流làng狗。
唐子骞终究是冷静了下来,他用宽厚的手掌盖住了严岩的眼睛:“别哭。”
严岩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唐子骞一个翻身从chuáng上起来,他抓来被子盖住了衣衫不整的严岩。严岩整个人缩成一团,在白色的被子下面,只剩模糊的轮廓。她轻声呜咽的声音回dàng在窄小的房间里,最后被黑夜吞噬。
唐子骞沉默了许久,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点上。烟糙吸进肺里,他才觉得一直空dàngdàng的胸腔总算不再寂寞。幽闭的房间里融融的暖意让唐子骞冰凉的四肢有了一些知觉。
他问:“那个人,叫什么?”
被子里的人久久都没有回应。直到唐子骞手上的烟快要燃尽的时候,才听见她淡淡的回答:
“程然。”
……
2
2002年
“jiāo钱!又jiāo钱!这一类高中怎么这么爱jiāo钱呢!非得上这补课么?不上你考不着大学啊?”郑晓玲女士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六十块钱递给严岩,“死丫头!要是弄丢了有你好看的!”
严岩刚穿好了鞋,接过钱就塞到了口袋里,“知道了,妈——”她故意把“妈”这个称谓拖的长长的,以这样的方式抵抗郑晓玲的埋怨。
郑女士白她一眼:“叫魂呢!我不是你妈!你才是我妈!我亲奶奶!还不快滚去上学!”
郑女士嘴里没什么好话,但不得不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妈妈。
严 岩两岁的时候,郑女士就和严岩爸爸离婚了。原因是严岩的爸爸出轨,而郑女士毫不犹豫的将他开除了家籍,并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跑保险,硬是把孩 子给拉拔大了。初中因为户口的关系,严岩被分配进了一所学风“开放”的初中,那时候郑女士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女儿会堕落成社会上的二流子。但是可喜的是, 严岩不仅没有堕落,还在中考超常发挥,考进了区里最好的高中——一中。
一贯抠门的郑女士还为这事称了三斤喜糖,邻里的全都发遍了,逢人就说自己家姑娘考上了一类。那得瑟劲儿能赶上人类登月了。
严岩到学校的时候才七点十分。离七点半的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一见她来了,秦青立刻奔过来拉她去买早饭。
“我亲姐!你终于来上学了!可把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啊!”
严岩故意鄙视的扫了她前胸一眼,说道:“你这太平公主绝对天生的!可别赖我!”
秦青睁大了眼睛瞪她:“一大早你是不是想出事儿啊!”
严岩大笑。
买完早饭回来,秦青坐在严岩同桌的位置上和她边吃边聊。她们学校不准带一次xing碗筷进学校。早上来得早,学校值周的没来她们才能偷偷的带进来。两人快速吃完,就坐在位置上聊天。
程然是在七点二十二进班里的。他坐在严岩前面,一落座就把严岩的桌子撞得震了一下。
他一来,班里的女生就跟雷达开了似地,不约而同的就拿着作业本来了,什么科目都和他对答案。对答案就对答案吧,还要有事没事的蹭两下。
02年严岩刚上高一,那会儿《蓝色生死恋》带起了看韩剧的风cháo。当时国民还不够觉醒,棒子国曾经大肆的用电视剧“侵略”了中国一把。韩剧看多了。自然也就学了些韩语。什么“思密达”啊,什么“欧巴”啊,那简直是跟普通话一样普及了。
这不,班花周丽娜一早就捧着作业本来恶心人了,冲着程然就是一声“欧巴”,秦青本来就挺讨厌周丽娜,她一开口,秦青立刻笑喷了。
她用全年级闻名的大嗓门说道:“什么‘偶爸’‘偶妈’?还‘偶奶奶’呢!舌头捋直了说话成不?”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女生纷纷低头憋笑。
秦青瞧瞧时间,也不早了,一拍桌子从位置上起来,一把抢过周丽娜的作业本,往她位置上一扔,“还对什么作业啊!快跟着你的“偶爸”一起去征服宇宙吧!”说完,还夸张的笑了两声。
周丽娜气得脸涨得通红。她正准备还口,早自习的铃就“叮铃铃”的响了。
班主任“中央不长”准时的踏进了教室。周丽娜瞪了秦青一眼,回了座位。秦青调皮的挑眉,和严岩对视一笑,也回去了。
“中央不长”一来就要大家赶紧把作业jiāo上去。严岩虽然超常发挥考上了一中,但她的成绩在学校里就是中游水平。到了高一一班,就选上了个小组长。她起身挨个去收作业。轮到程然时,他找了一会儿才递上去。因为动作太急,“啪、”的一声,作业本就掉地上了。
严岩也没说什么,捡起来放进了小组里,整理完jiāo给了课代表。
严岩虽然坐在程然后面,但她和这位“人体磁体”的关系并不算好。
程然是年级里出名的帅哥,脑袋也好,他是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进一中的。他爹是一中的校长,在那个目光短浅的年纪,像程然这种家世就算非常牛bī哄哄了!隔壁班的冯胖子仗着妈妈是年级组长都瞧不起同学呢!更何况是程然这样的,完全可以在学校横着走。
但程然身上完全没有冯胖子那种乡巴佬“匪气”,他为人非常低调,和男生的关系都非常好,又热爱运动。白天上课,晚上打球,他的生活简单到令人发指。
如果没有那次尴尬的事件。也许严岩也会成为众多“程式”亲卫队的一员也说不定。
那是02年9月底的一天。严岩和秦青一起放学回家。
“秋老虎”让天气异常炎热,穿着一中校服又“姨妈”加身的严岩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一中的校服上身是白衬衫,下身是蓝色及膝裙。学校对着装查的很严,衬衣一定要扎在裙子里,偏偏衬衣又死长,裹在屁股上非常热。她一放学就把衬衫给拽出来了,白衬衫的下摆有点皱,松松的搭在百褶裙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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