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想着,一边黑猫警长似的炯炯有神的盯着校门口。放学时间一到,萝卜头们都一拥的往外冲,顾惜朝那小子我没看到,却叫我看到另外的人了。
我三两下从车上跳下来,疾步走到那人身边。
那人没发现我的存在,自顾自蹲着为面前的孩子整理校服,温柔的絮叨着:“这星期学校的饭还合胃口么?老师教的都听懂了吗?作业做了多少了?”
我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全乱了。
我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越尹和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越尹。”我感觉我手心里全是汗,我叫她的声音并不大,放学的声cháo足以把我的声音湮灭,但她还是听到了,她缓慢的起身,回头,似乎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我,短暂失神。
片刻后,她牵着身旁的小孩,一脸漠然和疏离:“有事么?”
我一时失了言语,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那孩子,我只本能的问:“你真成傍家儿了?”说完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我仔细打量着,她牵着的这孩子,怎么看都有七八岁了吧?
我这么一分析,只觉得肾上腺素蹭蹭蹭的上升,脚下虚软,整个人就要站不住,可脑子里那些神经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就差得瑟得一起跳舞了。
一个答案呼之yù出,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越尹,几乎克制不住激动的问:“这孩子,是我的?”
第四章 …
纪时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期待。当年她就跟过我一个男人,如果真是她孩子,我没办法不往那上面想。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的头发还是高高的挽起,露出肤若凝脂的脖颈,脖颈上有细碎的绒发,看上去盈盈可爱,和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恍惚间,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么多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我的小猫儿越尹,还会腻在我怀里撒娇,还会亲我一下就要求我去写作业。
可她那张瘦得只剩巴掌大的小脸又在提醒着我。纪时,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听见她冷得像冰的声音,一字一顿,抑扬顿挫,一激灵下来给我来个醍醐灌顶,“做什么美梦呢你?我就是生猪生狗也不能生你的孩子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感觉方才鲜活的那些神经细胞顷刻又死了下去。心底不由自嘲:纪时,看把你给美的,跟真的似的。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她什么。是我一手毁了她的清澈和纯洁。是我,让她用最美好的年华来祭奠我那段荒唐的青chūn。
她牵着的孩子怯生生的摇了摇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阿姨,我们还回家吗?”
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表qíng,她拢了拢额发,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小声的说:“小冉乖,阿姨马上带你去找妈妈。”
见她要走,我把她一拽,她身子一扭就回到我面前,就在她身体趔趄自身不保时她还不忘本能的护着摇晃的孩子。
甫一站定,她立刻用力挣开我的手,扬起脸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里充满了愤怒,在她那张娇柔的脸上显得那样不协调,她嘴角紧绷,声线都几乎淬了毒:“纪时,纪部长的二公子!您到底是要怎么样?对您,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定定的看着她,因着方才的挣扎,她的发髻散了些,风轻轻chuī起她的发,纷纷扬扬,几丝几绺拂扫在她的脸颊上,下意识的,我抬手想要拨开那些碍眼的头发,而她,几乎是本能的防备,大步往后退了几步。
她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我感觉那些早已麻痹的痛觉神经又开始肆nüè作乱了,我轻吐了一口气,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说:“欠我朋友的两万,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话题只会让她难堪,可我已经无话可说,我再不说点什么她就要走了,我不想她走。
原本我以为她会生气,可不想她却比我还要心平气静,“两万对我并不是小数目,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
“多久?”
她咬了咬已然有些失了血色的嘴唇说道:“半年行么?”
我贪婪的看着她那张看多久都不会腻的小脸,心一横,“不行,太久了。”
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微微俯□,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一如记忆里的沁人心脾,唤起了身体对她的那几分本能反应,我几乎一瞬间就要丢盔卸甲。我攥了攥拳头,凑在她耳边,故意用挑/逗的语气说:“钱我帮你还,你陪我一晚,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我不意外的看到了她瞬间煞白的脸。她紧咬着嘴唇皱着眉看着我。
我觉得有些绝望,笑了笑:“好好考虑,我等你答复。”
说完,我转身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当我走到第十步时,她的声音终于在我背后响起。
“你说话要算话。”
她妥协了。这是我要的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卑微的想用一切办法靠近她。当她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可我不想对她剖白什么,解释什么,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说,而她也完全不知道,并且不想知道。
比如,我爱她,还爱她,一直爱着她。
越尹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袋里突然什么理智都遗失了,我很想抛下一切去拥抱纪时宽厚的背脊,我真的太想他了,想到,快疯了。
如果不是一个和小冉一般大的小男孩冲出来笑呵呵的冲纪时喊了一声“叔叔”,我也许就真的疯了。
看着他牵着一蹦一跳的孩子消失在人cháo里。我使劲掐了掐手心:越尹,醒醒。
把上司琴姐的孩子安全送到,我一个人坐上开往市郊的大巴车。一路上,大巴从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城市开到带着花木清香的静然郊区。
陈圆圆的爸爸退居二线后他们全家一直住在郊区的慧意山上。邻居全是过去政坛上说得上话的人物。
拨通了陈圆圆的电话。十几分钟后,她从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出来了。
一看到我,她便不住嫌恶的啧声:“犬儿,我怎么觉着从你身上嗅到一股深深的失败丧犬味道?”她睨我一眼,了然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么大老远找我有什么事啊?”
gān休区大院建在山腰子上,视野极佳,山风习习chuī来,带着林木特有的蓊郁馨香,我低头看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城市廓影,红尘雾霭,十万人家灯影绰绰,我突然觉得有些冷,这样大的城市,却让我无处躲藏,无所遁形。
我沉默了半晌,才艰难的启齿:“圆圆,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陈圆圆哑然失笑:“就这事?”
我“嗯”了一声,又说:“没藏得住,又和纪时冤家路窄了。”
这下换陈圆圆沉默,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上前紧紧拥抱我,“犬儿,是劫就躲不过,是我不好,没把你藏好。”
我摇头:“不关你的事。”
陈圆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犬儿,其实好早以前我就想和你说了。这几年纪时找过我无数次,还经常偷偷跟踪我,最后都是我爸给解决的。我听说他找你都找疯了,我觉得,也许你们该面对面好好谈谈?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啊?”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有它的逻辑和解释,唯有qíng事,剪不断理还乱。
我和纪时之间,隔着整整八年,隔着那么多无法承受的丑陋,我,早已没有勇气去跨越。
拿着陈圆圆借我的两万块钱,我回了城。
我给纪时发了一条短信。得到他家的地址后,我做了一件这么多年来最奢侈的事——逛商场。
商场里一个个专柜一个个品牌一大半我都不认识,逛了半小时后我相中了一条及膝的裙子。
白色领子黑色裙裾,款式简约剪裁利落,是纪时最喜欢的两种颜色,黑白分明,森冷冲击的色差,穿上身更显身材,我站在大玻璃镜前,和镜中的自己出神相望。
嗯,我抿了抿了唇,挺美的。
我穿着花了一千大洋新买的裙子去找纪时。
他给我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短暂惊艳。他穿着一身黑的居家常服,上衣领口微开,露出线条硬朗的脖颈,微凸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怎么看都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景象。
27岁的男人,正是没完没了散发男xing荷尔蒙的年纪。
“进来吧。”他把一双男式拖鞋递给我,“家里没有女式的,你将就。”
我摆摆手:“不用。”
我光着脚踩在他家冰凉的地板上,每一下都凉到我心里,我静静打量着纪时的家。无处不在宣誓着单身男主人的脾xing,整洁,简单,没有一丝缀饰,没有一丁点烟火气和女人的痕迹。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一把,全身的神经都揪得紧紧的,我死死的握着我的包。
我回头,还没说话,纪时已经把我整个抱了起来。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他的气息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他半推半抱把我丢到主卧柔软的chuáng上,湿热的吻在我唇际和脖颈游弋,缱绻缠绵,带着几分难掩的qíng/yù,他的双手灵活的把我的裙子推到胸口。
寒冷瞬间侵袭了我的全身,我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
然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了,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泪腺,眼泪猝不及防的簌簌滑落。
我视线里终于看不清他的模样。隔着厚厚的水光,他面目模糊。
那些纷至沓来的回忆终于让我彻底崩溃了。
“纪时,我们放过彼此好吗?”我哭得声嘶力竭:“放过彼此,再也不要见面,好吗?”
纪时的动作骤停,他的眉头又紧蹙起来。他的气息还有些紊乱,一把抓了被子盖在我身上。起身拿了chuáng头的烟,烟糙的味道很浓烈,我们两个都有点被熏晕的感觉。
他问我:“你想好了吗?”
我果决的回答:“嗯。”
那晚,他没有碰我,在他那张柔软的大chuáng上,我们背对背睡了一夜,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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