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晏的心沉了下去,脸上却还要若无其事,开心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见他!啊,等等,我忘了个小物件,给他的猫准备的,回去拿。”
谢长晏寻了个理由回房间,随手扯了几团绳子带上。在马车上时,她便一边笑眯眯地打着绳结一边同胡智仁说话:“那只猫太懒了,又胖得厉害,所以我便搜罗了很多不一样材质的绳子,编成结逗它玩……对了,见到不离,我是跟你的船走,还是坐自己的船?”
“你觉得呢?”胡智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回应的语音仍然温柔。
“坐我的船吧。那艘船是公输先生特地为我做的,比同类船要快。”
“还载有新式火箭,对不对?”
谢长晏编绳的手指停了一下,下一瞬,嫣然一笑:“别说,还真遇到过海盗,射了两排火箭,便跑了。”
“那太好了,沾你的光,我也能坐一坐当今世上最强大的战船了。”
谢长晏扬了扬眉,显得很得意,心中却暗道不妙。看来对方不止要人,还要船。于是她又多打了一个结。
马车很快到了渡口,谢长晏趴在车窗处,远远就看见了万灰丛中一点红——她的红船,果然停在岸旁。
谢长晏连忙露出喜不自禁的样子,不等马车停好便跳下车冲向红船。
果然,胡智仁急忙跟上,招呼奴仆帮她拎行李。
而谢长晏便在小跑之时,将那条绳结顺着长袖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地上。希望有人能看见她,记住她的脸,捡到这样东西,交到陛下手中。虽然可能性很低,但终归是一线希望。
那条绳上,共有六个结:第一个是蝴蝶结,第二个是双联结,第三个是如意结,第四个是藻井结,第五个是万字结,第六个是同心结。
连起来的意思就是:“胡跟如意门有关联,设了陷阱,万万小心!”
时间仓促,又在对方眼皮底下,实在没法说得更清楚,只盼陛下能心有灵犀,悟得其中真意。
但坦白说,谢长晏心中并无多少把握。
她来到船前,仍带了些许希望,希望孟不离还在船上,或者留了金吾卫在上面。然而,船舱中走出的船夫将踏板放下,纷纷弯腰行礼尊称公子时,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胡智仁自然是等到孟不离离开,完全控制了此船,才会带她过来。
谢长晏露出失望之色:“孟兄不在了吗?”
“我已派人去客栈等他了,若见到他,第一时间带他过来。我们上船等吧。”
谢长晏没办法,只好登船。脑中盘算着实在不行就跳海,以她的水性,应能游回岸求助。
然而,就在走进船舱的瞬间,一个人由内掀开了帘子,笑道:“十九小姐可算来啦!”
此人竟是翁氏,这也就罢了,翁氏笑容满面地示意她往里面看。顺着翁氏的目光,她看过去,然后,就整个人僵住了,再不能动弹半分。
海风和阳光透过开着的窗吹进舱内,那人跪坐在几旁的软榻上,正在插花。
一个剔透无瑕的白玉瓷瓶。
几把颜色形态各异的花枝。
那人信手拈来,插得随意极了,然而当她放下最后一枝花时,整瓶花疏落有致,令人望而惊艳——一如她的人一样。
谢长晏定定地望着此人,几连呼吸都停止了。
第92章 敛骨吹魂(1)
谢繁漪,谢氏最璀璨的明珠,在十五岁时香消玉殒了的传奇,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是白影!不是鬼!
活生生的一个人!
谢繁漪插完花,用一块素白的丝帕擦净了手,然后抬头朝她一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谢长晏僵硬地朝她走了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扑到了几案面前,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颤声道:“三姐姐……真的是你?”
不是相似!不是乔装!
这就是谢繁漪,她的三姐姐啊!
虽然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了些许变化:当年她离开时,十五岁,芳华正好,如今她二十二岁,完全褪去了青涩,美貌到了巅峰,比从前更美!
“我以为……看错了,或者,是个很像你的人……我以为……”谢长晏因为太过震撼而语无伦次。
“我有苦衷,只能以这种方式请你来。”谢繁漪说罢,向翁氏比了个手势,“开船吧。”
谢长晏一怔,刚要说什么,谢繁漪轻轻盖住了她的手:“十九,你可信我?”
“我、我自然是信姐姐的……”
“那么,等船出海后,我再与你细说。”
于是谢长晏便没再阻止。过得片刻,船身开始轻摇,逐渐离开了人声鼎沸的渡口。等一盏茶喝完,周遭便只剩下了海浪声。
谢繁漪挽了她的手,邀她走上甲板。
当年,她是跟在谢繁漪身后的小尾巴;如今,谢繁漪半倚着她的手臂,比她矮了整整一头。
世事竟玄妙至此。
“十九,为何要退婚啊?”谢繁漪抬起头,柔柔地问。
谢长晏心中一沉:来了,果然逃不开陛下的话题。还有,三姐姐没死,那么她和陛下的婚约岂非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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