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哥小心,那人很厉害!”一倒地的衙役提醒道。
冷面衙役端午冷笑一声,放开谢长晏,拔出刀刚要进去,就见屋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地靠站在了门槛处。
谢长晏的眼睛不由得一热——真的是陛下!他、他他终于醒了!
这段时间来的焦虑、着急、恐惧、悲伤、期许,都随着他的苏醒而烟消云散。仿佛溺水之人重回陆地,仿佛屋舍重有了栋梁。
一瞬间,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他说。
然而,当月光和衙役手中的灯笼彻底照亮彰华的脸时,谢长晏的心又“咯噔”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彰华。
只见他半倚着门框,身体显得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他的眼睛一改从前的深沉,变得又亮又清澈,不像二十二岁,反像个十六七岁未经人事的少年。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彰华环视四下,目光从谢长晏脸上掠过时,也没有停留。
“陛……比我预想的醒来得早了……”谢长晏连忙上前,想去抓他的手。对方却下意识地一闪,避过了跟她接触。
“你是?”他困惑且防备地说。
谢长晏颤声道:“你、你不认识我了?”
柳溪在一旁急声道:“怎么回事啊?他不是你男人吗?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男人?”彰华错愕。
端午不耐烦起来,当即喊道:“都给我带走!有什么话衙门里交代去!”
他冲上前准备动手,却被彰华一个反扣,擒住了他的手臂,再一拍,拍掉了他手中的刀。
“你……”他刚说一个字,膝盖一疼,“啪嗒”跪在了地上。
彰华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但随即一怔,连忙松手,把端午扶了起来:“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谢长晏简直没眼再看。她想彰华大概是昏迷太久,烧坏脑子了。这两年游历时总听说谁家的谁遭遇某某事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性情大变。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此事。更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彰华身上。
天要亡燕啊!
“少来这套!”端午打开彰华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此人倒不怕死,对着武功高过自己数倍的彰华还敢亮刀叫嚣道,“你们两个身份不明,还敢拒捕!真不把王法放眼里吗?”
彰华听到“王法”二字,又怔忪了一下:“是这样吗?对不起,我刚醒来,脑子昏昏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你们是官府的人,那就怎么说怎么做吧。我跟你们走。”
谢长晏想:得,毕竟是陛下,对王法的看重和维护是刻在骨子里的。
端午半信半疑:“真的?真跟我们走?”
“是。”彰华友好地朝他笑了笑,温顺地伸出双手。
第98章 独清独醒(3)
端午当即拿了镣铐将他锁了。
柳溪拉了拉谢长晏的袖子道:“不会吧?你男人真的傻啦?”
谢长晏叹了口气,眼看端午的目光朝这边转来,连忙也识时务地伸出双手。
就这样,谢长晏、柳溪,柳溪她爹柳栋,和左顾右盼对一切都似乎感到很好奇的彰华一起被押上囚车,送往县衙。
此事惊动了整个柳芽村的人,村子一共三百多人,同姓柳,全沾着亲。见柳溪家出事了,大伙儿全跟着囚车纷纷求情。然而端午不为所动,连柳婷婷她爹——柳芽村的村长柳富来都不管用。
最后柳富只好焦头烂额地冲柳栋喊道:“二哥你放心,我明早就去赎你们回来……”
柳溪靠着谢长晏,却半点都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地说道:“天啊,没想到我还有进府衙的一天啊。”
谢长晏内疚:“是我连累了你们。”她不该出那风头的,要是五伯伯在,肯定要气得骂她朽木不可雕。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明知柳婷婷品性不端,却非要当众揭穿令她下不了台。结果好,被告发了吧,连累柳溪父女不说,陛下也跟着遭殃。
“没事。今晚我真觉得特别痛快!柳婷婷弄虚作假,偷鸡摸狗,还睚眦必报,是她的错。咱们可没错!”柳溪昂首。
一旁的彰华听到这儿,好奇地问道:“谁能给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赶车的端午板着脸回头道:“不许讲话!”
彰华乖乖地“噢”了一声。
谢长晏一个趔趄,跪在了木笼子里。一旁的柳溪吓一跳,忙扶她坐好:“怎么了?”
“发现新世界了。”
“唉?”
银月弯弯,照着彰华的脸。谢长晏心中却觉得暖洋洋的。人说祸兮福之所倚,果然诚不我欺。若不是今夜冒失替柳溪出头,怎会招来这帮人,若没有这帮人,彰华又怎会意外醒来?虽然他失忆了,虽然他不认得自己了,虽然他们进了府衙会有一连串麻烦事,但是……好奇怪,只要这个人醒过来了,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她只觉得开心。
开心得像是重新获得了全世界一样。
锦绣县虽只是个小县城,却经济富裕,交通便利,驻扎着宜国很厉害的一支地方军——绣旗军,在屡次对抗程寇中竖立了赫赫威望。因此,府衙半点不小不说,衙役还个个厉害,一看就是刀上沾过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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