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上前。“早知道祖母身子大好了,安儿还煎药作甚,平白的让这苦味儿染了祖母房里这香气。”
她赌气的将药碗搁在桌上,走过去站在老人家身边。
姚老夫人见孙女娇憨,亦点点头,笑说。“可不就是,祖母身子好多了,不需要喝苦苦的药了,也不累咱们安儿。”她说着拉起孙女的手,干枯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孙女因为端药碗而压出一圈印子的手指。
青隐看着老人家气色不错的脸,心里更难过了,为了不叫老人家担心便提起慎园的梅花开了,让艾叶去折几支过来给赏玩。
姚老夫人点头答应,不过却要叫孙女亲自去折。青隐本一步不愿离开,可祖母态度坚决,终于不忍心让她失望转身离开卧房。
而就在青隐踏出卧室的瞬间恍然听见身后乌嬷嬷低呼声,药碗摔落声,以及沉香和麦冬的哭声。
一群人涌进去,又一个人停在了身边。
她偏头看见罗伯庸,微微一笑。“祖母想看我种的梅花,可我现在头晕,表弟陪我去折几枝吧。”
罗伯庸不说话,伸了手过去握住她的。
青隐一路笑着被罗伯庸牵着走出正院。
第16章
正房里,姚老夫人已经换好寿衣,安详的躺在床上,脸颊泛着红润,像睡着了一样。
青隐自顾将刚折的红梅插在一只白瓷梅瓶里放在窗下,屋里撤了暖炉,这梅花在这里熏染出一室冷香。
屋内一大家子跪在地上呜咽着哭,青隐一言不发的走到床前,罗伯庸沉默的跟着她上前。
青隐想抬手再摸摸祖母的脸时,二伯母温氏跪爬过来,哑着声音说。“六娘子莫碰,老夫人着了妆,一碰就会把妆弄花了。”
青隐转头环视屋内哭得呜呜咽咽的众人,缓缓垂下手转而跪在床前。
等族里宗亲都过来看过了,府里才会正式准备装殓。
等于氏带着婆子进来,众小辈退到一边,沉默等着。
正在这时沉香跑了进来附在乌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乌嬷嬷点点头。接着就喊暂停装殓,等一个人来将事情处理好了再行料理后事。
青隐隐约知道,姚老夫人在等着谁,可直到死也没有等到。
现下见着的这个人,她就知道了,姚老夫人一直等的人,便是他!
那时,乌嬷嬷牵着她站在前厅里,眼睁睁看着。
那个人,于漫天风雪之中,携一身孤寂与温润缓步而来。
他一身墨色僧袍站在厅中,眸光浅淡的扫一眼众人,最后定在一个地方。
青隐仰头直视那个人的目光,喉咙梗住,半响才问他。
“你为何晚来一步?”
思衍微楞,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丫头见面第一句会问他为何晚来一步。他曾经千百次的想着这场景会是怎样?他会浅笑着说一句:六妹,好久不见抑或长大了。小丫头会笑嘻嘻的歪着小脑袋问一句:你是何人?
瞧着他怔住,青隐方知道自己不觉问了一个多么突兀的问题,赶紧低下头不去看那双如墨深瞳。
姚大爷对这少年和尚很是陌生,但见众人神色与侄女所言,猜想是老母亲点名要见之人,遂上前点头道。“小师父,请随我进去见家母最后一眼吧。”
与思衍同行的还有一人,一个圆圆脑袋的少年和尚。他见姚大爷如此称呼黑衣少年和尚便瞪大了眼,很是不解的样子。
思衍让空远留下自己跟着进了内室。
乌嬷嬷看一眼留下的小和尚又牵着小主子去内室。
那个人背脊挺拔,背对着众人站在床前,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少顷双手合掌鞠躬,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过身浅笑望着大家。
他墨色僧袍,斜披一件棕色锦斓袈裟,手里挂着一串小佛珠,颗颗圆润,脖子上也戴着一长串佛珠,长身而立,浩瀚墨瞳如包罗万象。少年和尚明明浅笑而立,却看着像寺庙里千万年都宝相庄严彻法界的佛像。
乌嬷嬷这时便放开青隐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拆开后环视众人,说道。
“老夫人临死前留下遗书,既然该来的都已在场,那就趁这时说清楚吧!还请大爷、二爷以及几位郎君验过笔记真伪。”
乌嬷嬷先把信展开一一走到几位主要主子面前过目,等几人都点头后方道。“老夫人交代有三件事,第一件,老太太做主将四郎君青恒过继到三爷名下,作为三房嫡子。而今四郎君也回来了,还请大家见证。”
乌嬷嬷伸手请那位黑袍少年和尚上前一步,明显那位四郎君便是他。
原先满脸悲伤的众人此时都被这消息惊得忘了反应,神色空白的看着那个少年和尚。
思衍倒是不在意姚老夫人遗嘱中宣布的事,一直低头浅笑看着旁边的小丫头,过了会儿,像是突然才发现屋内气氛不对方点点头表示应承。
还是姚大爷与于氏站出来反对。
姚大爷终于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只是想不到那个从来不上心的庶子便是眼前这位。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家了的人,穿着一身奇怪的袈裟,突然便冒出来要被过继给三弟。他直觉不妥当,便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拒绝。
而于氏看丈夫也不同意,则暂时不说话沉默着站在丈夫身边看他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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