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_艾小图【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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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痛,连呼吸都变得勉qiáng。

  顾平安还是嘤嘤的哭着,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嘶哑的连哭泣都没了声音。她哀哀的抱紧了沈安平,整个人依靠着他提供的温暖。

  如果可以,她真想和他躲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不管现实,也不管谁生谁死,谁都和她无关才好。

  可是现实永远是那么残酷,不容她犹疑,不容她贪念,甚至,不容她告别……

  手机铃声骤然打破了他们之间仅剩的和谐。顾平安茫然的接起来,电话里只有顾爸爸焦急的声音,一贯沉稳的爸爸声音不住的颤抖,顾平安的手都在发抖,只听电话里爸爸急切的吼着:

  “平安,你快回来!你妈晕倒了!”

  ……

  第二十八章(补齐)

  顾平安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形容枯槁的太后。太后之所以叫太后,是因为她永远不可一世,在家里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现在躺在病chuáng上消瘦的不成人形的中年女人,真的是过去那个年逾四十仍会被误认为顾平安姐姐的女人么?

  顾平安不在家里住,不知道她的病竟然已经这样严重。有几次她回家,饭后都是爸爸洗碗,她只以为是年纪大了以后爸爸更加心疼她而已。她从来没有往坏了想。她家太后一直是她心里的女金刚。所以她粗线条的没有发现她常常疼的手都抬不起来,她也没有发现她的皮肤状况越来越差。她走入了女人最危险的十年,可她顾平安却一无所知。

  她总是怨恨她对自己不好。可是想想,那也是因为她对自己太好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不好就被无限放大。

  她心酸的掉着眼泪。妈妈还没有醒,整个人睡在病chuáng上毫无生机。顾平安把被角掖了掖。退出了病房。这才发现,忙碌了一整天的爸爸已经累得在冰凉的廊椅上睡着了。

  十几年的秘密和压力悄悄染白了他的发丝,他连睡着了都紧紧蹙着眉头。眼窝里的那片青黑让他看上去老了很多。

  顾平安脱了自己的大衣,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但他还是一触就醒了。睁开的双眼血红血红,充斥着血丝。初醒的他动作有些迟缓,目光略微涣散,声音也是哑哑的:“平安,你过来了?”

  “嗯。”顾平安忍着哽咽,“爸爸,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呢。”

  倔qiáng的爸爸摇了摇头,“我不累,你妈妈才累,她身上疼她也忍着不告诉我。”仿佛一夜就老了,一贯坚qiáng的爸爸此刻看上去是那么悲伤。

  癌症晚期。

  这四个字让这个昔日和睦的家庭蒙上了一层灰灰的色调。外面华灯初上,温暖的万家灯火把城市装点的异常美丽。而与万家灯火成qiáng烈对比的,是这一家人的愁云惨淡。

  顾平安默默探手至爸爸肩头,无声的安慰着他。

  爸爸轻叹了一口气,满目苍凉。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在往腋侧的淋巴转移了。再不手术……”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顾平安却是心里明白。割除rǔ/房,这对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是怎样的决定?

  前年大院里一个很疼顾平安的阿姨因为rǔ腺癌去世。她那么活泼开朗的人,因为患病,变得异常沉默。割除了□,本以为就治好了。可没多久,癌细胞又被查了出来。因为割除rǔ/房,她老得极快。到死的时候她已经俨然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

  太后在那位阿姨的葬礼上哭得很伤心。回家的路上她就对顾平安说:“闺女,以后妈妈要是也不幸得了这个病,你别劝妈妈做手术。我宁愿完完整整的死也不想这么折腾。”

  没想到就真的被她一语成谶,她现在也被这号称“女xing杀手”的疾病折磨,更或者,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有病,只是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这老太太,得病都比一般女人犟。明明就是娇生惯养的命,偏偏要死撑。

  “爸爸,你问过妈妈了么?做手术的事?”

  爸爸摇摇头:“我和她生活几十年了,还能不了解她么?她不可能愿意做。”

  顾平安沉默。她不知道能说什么。生命和美丽。这对女人来说是一场豪赌。

  半小时后,妈妈终于苏醒。醒来的她异常虚弱,连喝水手都在哆嗦。

  那天平安离开家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家。妈妈一看见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心疼的握着她的手,“死丫头,又瘦了。”

  妈妈哭,顾平安也跟着哭,她紧抿着嘴唇,半晌才回答:“现在就流行瘦为美,你懂什么?”

  “美在哪儿呢?一点也不美!我不看着你就不好好吃饭!”

  “你就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不好好照顾自己。都整医院里来了,吓唬谁呢你!”顾平安和她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大没小,眼泪却是成了串的直掉。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悲伤。可她却没有办法不悲伤。

  前一刻她才恨透了她,可这一刻,她却觉得再大的恨也无关紧要了。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和她吵架,让她拿命换她也愿意。

  “哭丧呢你!我还没死呢,大过年的,真不吉利。”她还是不懂得说软话。这辈子她就没有像别的妈妈那样温柔的关切过顾平安。可顾平安却那么害怕失去她。比起妈妈,顾平安和沈安平之间的那些qíngqíng爱爱突然就不再重要了。

  如她所说。妈妈只有一个,qíng人还可以有很多个。

  她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可她的身份始终是女儿。

  人生总是和钟摆一样在得到和失去之间来回摆动。得到些什么的同时,自然要失去些什么,那把权衡的尺一直在她心里。而此刻,她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虽然跟剥皮割ròu一样疼,但她始终坚信这疼是短暂的。

  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样瘦骨嶙峋的手,顾平安觉得仅仅几日而已,她竟然瘦成gān尸一样。心更疼了,恐惧也更深了。

  “一定会好的。这病现在一点都不可怕,好多人都治好了。”顾平安在安慰妈妈,也在安慰着自己。

  而病chuáng上的妈妈也认真郑重的点头,“我知道,我命长着呢!别诅咒我治不好。”

  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心qíng,此刻却成了这家人唯一的支撑……

  *********

  送医院送的匆忙。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顾平安拿了钱包出去买。刚一出病房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莫非。

  这是顾平安知道一切以后第一次和她见面。

  她似乎也没想到两人会这样撞见,略显尴尬,转身要走却已来不及。

  她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光洁的额头,淡淡的眼眉,艳若chūn樱的红唇,笑起来白牙剔透,jīng致的像是大师jīng雕细琢的作品。即便是láng狈的表qíng都比一般人看上去赏心悦目。

  大概也是出院没多久,她比之之前瘦了一些,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风姿,她有些生硬的转过身,手上的花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顾平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与她说话。

  “来看她?”她没有喊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称谓,甚至对妈妈也只用了“她”这个代词。她们彼此都心结太重。谁也无法无视过往的那些死结。

  “嗯。”莫非轻轻笑了笑,把花递到顾平安手上,“你给带进去吧,正好我也不是很想进去。”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纵横着几条丑陋的伤疤,虽然她带着两个金属的大手镯遮掩,但顾平安还是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直到她注意到顾平安的目光,又敏感的缩回去。

  “你自己送进去吧,我现在要去买东西。”顾平安拒绝为她带花,事实上也算是一种让步,她知道妈妈也想见莫非。面对这样一个被疾病折磨的老太太,能为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想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再去后悔。

  人不都是这样么?在痛苦中失落,在失去后懂得。

  不想莫非却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善心大发来看她么?不是,我是想来看看把我这个扫把星送人以后她到底过的多好。不过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进去看她了,她不是一直对我有愧疚感么?我觉得让她一直愧疚到死才大快人心。”

  顾平安难以置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紧皱着眉头斥责:“就算你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说这话也太没有人xing了吧?”

  “我和她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莫非直直的盯着顾平安,“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你,她能住到医院里来么?你晚上睡觉把枕头枕高点,好好想想你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我们俩到底谁更没人xing?我看你才是被宠得没有人形了,她得病多久了,你关心过么?”

  她一句句指责质问把顾平安说的哑口无言。她辩驳无能。作为女儿,她实在太失败。

  见顾平安不说话,莫非报复的目的终于达到。她高高的扬起了头,长长的颈项优雅如天鹅,“我要离开这里了。这里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申请了去美国读博。下个星期的机票。”

  顾平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她想要补偿我?我不会给她机会,我会让她被愧疚折磨,到死都不安生!”

  “啪——”

  “……”

  忍无可忍的顾平安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那张美丽的脸孔上立时出现五指红痕。她恨恨的瞪着顾平安。顾平安毫不畏惧。

  “这一巴掌!我一直都想打。”顾平安停顿了一下,戳着莫非的肩膀又说:“这条命,是她给你的!她没有说要收回去,你凭什么吃安眠药?”她用力的拽起莫非的手腕,金属手镯往肘处下滑,发出丁玲哐啷的碰撞声,手腕上的伤痕全数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顾平安冷冷哧了一声:“我觉得你还真可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到底有什么意思?”

  莫非狠狠甩开她的手,整了整腕上的手镯,故作镇定的说:“关你什么事?”

  “现在不关我的事了?可我怎么觉得你做的每件事都针对我呢?”

  “呵。”莫非轻笑一声:“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就要走了,以后咱们也见不着了。”

  “谁准你走了么?”

  “谁能不准我走呢?”莫非的口气十分不屑,她挺直了背脊依旧只能和顾平安平视,顾平安冷冷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她沉默了一会儿,“她现在的病qíng想必你也知道,你能不刺激她么?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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