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平安是个矫qíng到有些差劲的女人,可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庆幸,庆幸一切都还在,沈安平还在,爱qíng,还在。
她曾经那样痛苦的割舍过,决绝的把自己bī入绝境,jīng疲力竭,像剥皮割ròu一样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割舍掉。
狠心到自己都觉得俨然刀枪不入。
可是此刻,她终于看穿了一切。她不过是个人,哪有那么多责任那么多愧疚。如果真的失去了,那才该叫她一辈子后悔。
她紧紧的握着沈安平的手,几乎不敢正眼看他,她一下都不敢动,怕动一动眼眶里的眼泪就要流下来。
哪怕是方才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无法掩饰他温暖的炙人的一颗心。她始终无法忘记,他的怀抱有多么温暖,他的轻言细语有多么动听。
她害怕听见拒绝的答案,可她又无法gān预沈安平的答案。只能无助的望着他。她突然哀哀的想,以前的无数次,沈安平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心qíng望着她?
原来,报应真是无处不在啊。
沈安平没有说话。他轻轻的将自己的手从顾平安的手中抽出来。顾平安抓不住,心像空了一块一样。缱绻留恋的盯着他,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接受拒绝的答案。她无法怨恨,这是活该。
沈安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冷冰冰的移开。而是用来握住顾平安的。他的力气比之从前差之千里,却还是努力的摆弄着顾平安的手。温柔的将她指若葱根的手握成一个小拳头。
他的视线落在顾平安的小拳头上,声音沉静而悦耳:“平安,你看,其实你的心,只有这么大而已。”
他轻轻的笑了,虽然满身伤痕,他的笑容却依旧让人动容。
他又将自己的手握成拳,一大一小和顾平安的拳头挨在一起,孩子气的仔细观察着,最后总结一般的说:“看吧,其实我的心真的比你的大。”他得意洋洋的笑,最后反手将顾平安的握在手心:“平安,别让自己太累了,我的心足够大,到我心里来吧。”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病房里明明没有阳光却仿佛浸yín在阳光里,病房里明明没有和煦的风顾平安却觉得仿佛如沐chūn风。
刚才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全数倾泻而下。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只能感谢上帝让这个这样好的男人最后还是原谅了她。
她喜极而泣,眼泪扑扑的直掉,脸上却又止不住的有笑容。她想,此刻她的表qíng一定丑毙了。可她舍不得闭眼,舍不得擦眼泪。她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看不见沈安平,连眨眼都变成一种奢侈。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眷恋的盯着他。害怕自己一眨眼,一切都会变作泡影。
沈安平温暖宽厚的手掌握着她的,声音柔和而安然:“别哭了,我还没死呢。我舍不得在你前头死,舍不得留你一个人。放心。”
顾平安哭的止不住眼泪。病房明明是个不适合煽qíng的地方,可沈安平的每一字每句却还是一下一下的冲击在她的心房上。他的声音,他的表qíng,以及他掌心的温度全数汇成一条汹涌的暖流,从她心上奔腾而过,像溃堤的洪水,猝不及防。
他说,他舍不得在她前头死,舍不得留她一个人,他让她放心。
此刻,她觉得这样的话比一千一万句“我爱你”还要听着动人。
她满足的觉得,这辈子,这样就够了……
世界上有许多种爱,也许她这种自私而别扭的爱会让人有些吃不消,但她是幸运的,爱她的是海纳百川的沈安平。
虽然,也许他也是因为爱上她才不得不如此吧……
但是管他呢,过程和结果,顾平安毫无疑问的选择结果。
她伸出另一只手,无声而有力的握住沈安平的。良久,她才郑重其事的说:“沈安平,我答应你,这次即使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也要遵守诺言,我没死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别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人,太孤单了……
顾平安无声的望着他,心里暗暗对他说:如果你忍不住要走了,请你一定一定,要带我一起。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天堂,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哎、”良久,沈安平的一声叹息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他轻轻摸了摸自己光亮亮的头皮,遗憾的说:“你说,你要是早点想通,我也就不必脑袋挨这么一遭了。”
顾平安痴痴的笑了,得了便宜卖乖的说:“如果不是这么一砸,我哪知道你对我有这么重要呢,你这是因祸得福了知道么?”
沈安平伸手瞧了她额头一下,故意恶狠狠的说:“没心没肺的丫头,怕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吧!”
“当然,你那时候没听见么?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忘了你。”
沈安平瞪眼:“你敢!”
顾平安和他杠上了,也瞪他:“你试试看,看看我有什么不敢的!”
沈安平气得chuī胡子瞪眼,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脑袋哎哟哎哟的叫唤:“哎哟,我头疼了,没良心的,就会气我。”
顾平安一见他模样不对了,也慌了,手足无措的凑近他:“怎么了,哪疼呢?要不叫医生进来,是不是说话说太久了?”
沈安平捂着自己脑袋,义正言辞的说:“讨了个没良心的女人做老婆,想想下半辈子就是人间地狱了,我能不头疼么?”
顾平安这下才明白,合计着他是调侃她呢。
她倏地站起来,没好气的说:“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
“真的?那行,你走呗!”他口里说的慡快,手却不自觉抓着顾平安。顾平安又好笑又好气。她居高临下的问:“拉着我gān嘛?头不疼了啊?”
沈安平嬉笑着:“我想想,和你在一块,哪儿不是地狱啊,反正也习惯了!”
“……”
纸书番外
1
婚礼前几天我和平安一直都在忙,倒不是为着婚礼的细节,而是我们都是朋友多的人,这样那样的聚会简直赶不完,一群平时人模人样的所谓jīng英不过是借着我们的名义吃吃喝喝放làng形骸罢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单身派对,一群大老爷们在一块伤感,说得结婚跟坟墓似的。其实想想,我倒是那个急着想进“坟墓”的人,而平安,想来想去都觉得她有点漫不经心。
“沈少,你就真的这么上岸了啊?结婚是坟墓啊!”一个平常闹腾的最凶的发小举着酒杯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望着我。
我愣了愣,拿起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由衷的回答:“趁现在有人要了,赶紧上岸了,再拖着怕是娶不着老婆了!坟墓就坟墓吧!总好过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话一说完,惹来一片嘘声。几个人一起扑上来收拾我,众人七手八脚的,我结实受了几拳,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找不着是谁了。
正想发飙,手机响了起来,是平安。
一只手接起电话,一只手胡乱理了理头发。电话那端也和我这里一样嘈杂,只听关小宝那亲切的大嗓门胡咧咧嚷着:“喂,沈安平,我告儿你啊!现在顾平安这丫头喝的可醉可醉了!你十分钟内不把她接走,我可不保证一会儿她会发生什么啊!”
我皱了皱眉,挂了电话。抽了外套就准备走。我刚一动,几个好家伙全上来拦我。
“诶!沈少!不够意思了啊!咱为谁办的单身派对啊!你主人家走算什么事啊?”
“就是!太他妈不够意思了啊!”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炸得我头疼,最后是关大宝把人给拦了我才得以脱身。
我临走,他还不忘损一句:“沈少老早从良了,咱就别‘bī良为娼’了!”
2
顾平安这小丫头果然跟关小宝形容的那样,喝得跟滩泥一样靠在沙发上,我一过去她就跟猫一样钻进我怀里。心窝子跟着扯了一下。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刻觉得特别满足。
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好几次下决心要离开她了,最后却总还是舍不得又回来找她。关大宝说我贱骨头,我想想,做男人的,贱就贱吧,不贱讨不着老婆。
顾爸顾妈一听我们回来的声音立即迎了出来。
“这死丫头怎么又醉成这样啊!早晚在酒里淹死!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顾妈狠狠瞪了平安一眼,随即又和我相视一笑。
顾爸要过来接手,顾妈拦了下,只指着楼上说:“给弄上去吧,今晚你也别回去了,她那chuáng我才给换过了,够睡。”
我点点头,抱着醉死的顾平安回了房。
因为喝醉,她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极一只猫。时不时还咂巴咂巴嘴,十足娇憨。
突然想起顾妈顾爸上次和我促膝长谈说的话来。
“平安这孩子,不管做什么总让人和她生不来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宠着她,让着她,不管她想要什么,总忍不住想替她找来。”
当时我只是笑笑,事后越想越觉得在理。这丫头就是有这种魔力。和平安谈起,我无奈地说:“我想这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吧!”
这丫头得寸进尺,撅着一张嘴说:“那可不一定,最好再去查查,我觉得你估计上上辈子也欠着我呢!”
一张嘴啊,比刀还厉害,伤起人的时候不见血不罢休,却偏偏总让人那么心疼,心疼到不忍心责怪她一句。
3
她睡熟了,我无聊走到书柜前想找本书看,却不想找到了一本熟悉的书。
查理·狄更斯的《雾都孤儿》。
从书柜里把书拿出来,一打开,果然看到了当年塞进去的纸条。
这丫头,果然压根就没再翻开过这本书。
想想那会儿的自己也够傻的,见着给她表白的人多了,着急,却又不敢直接说,总拉不下来脸,想着她会不会笑话我。毕竟这丫头损起人来可是毫不客气。
同班的一小伙子和她一个兴趣小组,找她借了本书,给我让我给她。当时书在我手上放了近一个星期,我才有勇气写了张纸条塞进去。
却不想还给她以后一连一个月都没有反应。到最后我忍不住问她:“书还给你以后你看了么?你们兴趣小组老师不是让写读书笔记么?”
她大大咧咧的笑,“废话,我当然看了,读书笔记都jiāo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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