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年轻男士在婚礼上搭讪他的姑娘,请她跳舞,希望留下她家里电话约她出门共进晚餐,带她看那种无聊透顶的电影,搞不好还会亲吻她。
屋里钢琴声与饮酒作乐仍十分吵闹。
他突然无端地暴躁起来,将自行车扔在草坪上,大步推开门时巨大的动静惊扰了几对在门背后激吻的高中青年小情侣。
对,她还会上高中,有无数男学生的高中。那种十七八岁的年纪,荷尔蒙爆炸,即使和同性住在防止学生恋爱的单人床铺,大部分舍友也会偷偷翻窗户进入校园另一端的女生宿舍的高中男学生。
在房门口被露辛德拦截住,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对她邀请来的朋友这么粗鲁的那一刻,西泽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露辛德穿了一件低胸短裙,嘴上口红不知被谁亲得乱起八糟。
西泽盯着她像蓝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突然地笑了,用胳膊挡开她,伸手去拧开房门锁。
露辛德被那笑容弄得有点发毛,转过身,有些不可思议:“你笑得很诡异,你笑什么?天哪,法尔茅斯又闷疯了一个!”
西泽打开门,突然笑着问她:“你想不想回纽约?”
露辛德说:“当然,为什么不?我他妈呆在这个破地方快要变成天主教修女了!”
他说:“那么明天开始听我的,别再搞你他妈该死的破派对了,行吗?”
“为什么。”
“阿瑟与你爸爸请人将我们看得这么紧,因为这里离长岛太远了。除非我们安安份份呆到秋天结束,回到长岛,所有监视都会自动消失……你能明白吗?”
露辛德盯着那双黑眼睛,突然明白为什么她妈妈告诉她:这个人非常聪明。
虽然这个被她妈妈私底下夸奖过无数次的年轻人,此刻像看智障一样看着自己,但她仍点点头。
西泽觉得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他希望她听得懂。
沟通结束,他转身将卧室门关上,世界立刻清净下来。他扯掉湿透的汗衫,闷声栽进被子里哀嚎了一声。
他快憋疯了。
除非回去长岛,他才能找到机会回去旧金山见她。
第83章 金门公园5
隔天,淮真一大早起床,在雾蒙蒙的天光里头,看见昨夜染脏了的锦缎与绒布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淮真凑近一闻,闻到了强力去污的拉瓦皂的味道。
大多数污渍阿福洗衣都能洗干净,于是这趟海航无端省下来整整八美金。
粗线条的云霞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她从小深谙母亲的省钱之道,早已见怪不怪。
那一幅深蓝色无缝缎布最终给云霞做成一件无袖旗袍,式样是低调精致的家常款式,越发显得做工上乘。云霞有不算大的单眼皮,嘴唇略略有一点厚,生的唇红齿白;个子不算高,身形却匀称,模样在华人女孩里虽不算出众,在美国大陆上却有种异常灵动的异国情调,走在唐人街上时常会被白人旅客请求合影。加上她性格大胆又活泼,在学校里也是个颇受欢迎的人物。
那身旗袍做出来之后,云霞穿着在淮真面前转了一圈,淮真立刻觉得极是好看,故意打趣她说,说她是个Sub-bride(新娘候选), 是要去引诱哪一个伴郎做下一位Sub-groom?
云霞笑着想来打她,无奈被一身熨帖的旗袍束缚着施展不开手脚。
淮真大喊:当心你的新衣服!
云霞被她一席话定在原地,端庄的立着,只两只眼珠子追随身着居家大裤头,故意在她跟前灵活的上蹿下跳的淮真,气得讲不出话来。
淮真的礼服是一身淡紫色纱裙。虽然她日常穿着各式各样花样、剪裁都很简洁的直筒旗袍,穿起来虽不算难看,总有点肖似日漫里的神乐。看起来年轻活泼,但显得不够正式。周末那场婚礼,云霞是去当绿叶的,淮真是给绿叶当陪衬的青草地。这身纱裙恰到好处,衬着出她青春娴静,却不算惹眼。
那天她也确实尽职尽责做好青草的本分,远远看着一对天造地设似的新人,还有走在他们身后一对璧人似的早川与云霞。
有功夫时,便打从心里的感慨:看看他们,多般配啊……
没工夫时,她就躲在人群角落里,该吃吃,该喝喝,吃的肚皮鼓鼓,精神倍儿好。
早川家在日本町居民中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之家,但在三藩市的日侨当中却足够体面。婚礼并不隆重,日本家长也足够尊重这位外籍新娘的本国文化,两家入乡随俗,办起了在三藩十分常见的、不中不洋的“文明”婚礼。男方家中来人较多一些,但也不太多,除开十几名长辈,多是一些同族小辈、新郎新娘在南加州大学的同学及新郎在日本町念中学时期结交的一些喜爱热闹的年轻人;女方在上海的家人虽没到场,但她在哈佛读博士的小姑姑与十岁小侄女也从东岸赶过来,算是女方家中的代表人物。
清晨很早时,几辆车载着主要宾客与新郎新娘,到下太平洋高地一所司法事务所,找到一位兼理一般司法事务的地方长官给新郎与新娘做结婚登记与公证。
那间结婚登记狭小屋子挤着七七八八看热闹的年轻人。
那位严肃地方长官,用沉闷的语调念加利福利亚州婚姻法里冗长的规则。因为亚裔人种看起来比实际年级年轻很多,加之白人对黄种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脸盲症。当他第二次确认新郎与新娘确实已超过加州十六岁的法定婚龄时,人群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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