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净找些歪门邪道,还不如光明磊落和人公平竞争。”
“我竞争谁,她?”他笑了,偏偏脑袋打量淮真,“那日戏院,满堂富贵皆相关,独你一个事不关己,气定神闲。你可比她有趣多了。”
云霞忙说,“别人已经有男友。”
“我还没问呢,那天那白鬼小子挨我那几下,挨得还过瘾不过瘾?下回再让我见着他,给他赏个更过瘾的。”
洪凉生背负着手,绕着两个人转了个圈,“为女人花钱都扣扣搜搜的坏家伙,究竟哪点好?”想了想,笑着问,“床上功夫好?”
云霞道,“六少,您可尊重些!”
淮真呆立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笑出声来。
洪凉生停下步子,“什么使你这么开心?”
淮真笑着问道,“听说六少吸大烟。”
“偶尔。”
“常去妓馆吧?”
洪凉生偏偏头。
淮真说,“别的我没见过。但六少这么放浪形骸,恐怕再好的功夫也禁不起折腾。”说罢低头,周身摸了摸,发现换了身衣服,没摸到惠氏诊所的名片,只好冲他抱歉一笑,“治不举,我听说惠大夫是一流的,下回六少过来,我请惠大夫给你开几服‘生精露’或者‘壮阳久战丸’之类的秘方……你可别不好意思。”
“我的姑奶奶,惠老头子净教了你些什么……”云霞捂着额头,觉得她黄段子讲过头了,扯了她几下,叫她住嘴。
淮真兴头上来了,甚至替惠老头打起广告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没有雨露,草木不能生长,没有海水,鱼虾不能生存,没有生精露,就不会有……”
远处有人过来,云霞吓了一大跳,将她嘴死死捂住,使了劲的将她拽走。
洪凉生站定在原地,也没追。被云霞捂嘴拖走的时,余光里,淮真似乎见着他缓缓噙起些许微笑来,远远望过来,眼神极有力。
中华客栈在萨克拉门托主街上,一共三层中式楼房,一楼餐厅供应早中晚三餐,二三层楼有大而显著的招牌,上头霓虹灯亮着的“chop suey(炒杂碎)”是北美著名的中式菜品之一。
入住客栈的除了应邀以及慕名而来的政客富商,二十四名华埠小姐也要一同入住中华客栈。因为来客众多,且不再限制于中国大陆来客,客栈菜单统统更换为英文菜单,不大懂英文的客栈侍应也都遣去后厨帮忙。
一同去客栈为周五来客服务的,包括淮真在内有二十二人,男女各占一半,大多十六七岁年纪,在远东公立中学念书,只有两人外出念了高中。他们主要职责包括将晚餐早点送往客人指定的房间,用流利英文,为点菜有困难的客栈客人介绍中国菜式,以及在他们需要时,可以带他们去唐人街参观导览;所有人都需要记得当天入住每一名已有预约的贵客的姓氏及房间,在礼拜六一早将客人送往华埠小姐大赛的赛场,便结束客栈工作。之后,可以选择去大赛现场观看,或者去为外籍游客作导览解说。
二三层客栈与一楼餐厅已经提前两天闲置出来,进行十分彻底的清洁过后,依次在门上贴好住客名牌。一层楼也重新布置出了舞池与舞台,并雇用了唐人街最著名的华人乐队以及从中国请来的杂技团进行表演。
大致流程介绍完毕,客栈老板带大家从一楼到三楼熟悉两遍,告知礼拜五早晨前来客栈的时间以后,便为众人分发了统一服装——一条淡青色的旗袍与一双白色低跟鞋。
淮真心头大笑,原来是真的要穿成一根葱,也怪不得惠老爷子。
所有事情交代完毕,客栈老板突然将淮真叫到一旁,递给她一张名牌房号,说,“三百一十二号房间的克劳馥先生特意点名,所有客房里的早餐、晚餐,以及第二天的解说都交由你来安排。”
对她这么放心?
淮真倒是一愣,只好点头答应。
当晚便向客栈老板要了一份菜单拿回家研究了一番,优先将左宗棠鸡,炒杂碎,扬州炒饭与西湖牛肉羹从菜单上划掉了。
然后将早餐统统更换成一盅两件的蒜蓉鸡脚,豉蒸排骨,油泡蹄子,奶黄包,糯米鸡与一壶菊普、香片、水仙、铁观音或者英德红茶,佐以一些干贝虾仁粥以供选择;晚餐则是广东茶楼最典型的冷盘、热鱼汤、二热荤与蒜蓉龙虾海参鲍鱼与虾酱通菜的搭配。
第二天将这份菜单带去给客栈老板,竟难得了老板一番夸赞。
尔后淮真又特意问他要来一份二十四名参赛的华埠小姐名单,回家向阿福、云霞与罗文搜集熟人好玩有趣,又无伤大雅的笑料。以便第二日有人问起来,除开点评女孩子外貌,她有一些别的玩笑话可讲以外,也不至于冷场。
某次问及黄文笙的姐姐黄文心,云霞突然想起,“有个叫陈贝蒂的女孩子,跟你一起在中华客栈做侍应,她来找过你没有?”
淮真摇头,“不认识。”
云霞有些担心,“她也算优秀漂亮,从小跟黄文心一块长大,事事都爱跟文心比。后来文心考上大学又交了男友,可把她嫉妒坏了。前几天她还来跟我打听你,问我你怎么跟安德烈·克劳馥先生熟识的。我怕她起什么歪心思,就没有理她,说你的事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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