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哼,陛下何在?”楚骜满面倨傲,完全无视晋帝的存在,“当年若非我等力保,他凭什么坐上这个皇位?你们这些满腹肮脏阴诡的鼠辈,终日里只知躲在华陵城中汲汲营营,若非有我多年戍边,镇守边界,北燕慕容洪早已南渡永江吞了晋室河山,胡人、西秦,岂能如现在这般安分守己?尔等无能之辈,又岂能安享这醉生梦死的锦绣太平?”
楚骜怒火焚心,虎目圆睁,冲着几人狠狠啐了一口。
“呸!狡兔死,良弓藏,慕容洪一死,你们便认为我再无用处,如此急不可耐想除掉我!我虽是武将,但你们一个个心中藏着怎样污臭不堪的脏心思,当真以为我不知吗?可要我一一道出?”
裴捷无奈道:“楚骜,自古君便是君,臣便是臣,你既有不臣之心,落得今日这般,是你自己所选,又能怨得了谁?”
楚骜拼却力气大吼:“并非我要如此,是你们逼我的!我晋室大好河山,被燕人占了半壁近百年,尔等却只知偏安一隅,不思收复江北之地。慕容洪在时,北燕鼎盛,你们畏惧他便也罢了,可如今慕容洪已死,北燕内乱,正是大晋恢复一统的天赐良机,我屡次请战,可你们呢?”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五百一十七章 风雷落英
衡广说道:“楚骜,我大晋并非只有你一员大将!军中之事也并非只有你一人了解!我大晋与北燕僵持多年,周边有胡族各部滋扰,西面有西秦虎视眈眈,早已疲于应付,常年军耗,国库亏空,这些你可曾关心过?你只知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可曾为朝廷设想?
“哼!衡广,你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你衡家虽为将门,但衡家的荣光与你有何干系?你身上有多少军功?即便你窃夺了定南侯之爵位,可你永远都及不上昔日在永江之畔横槊赋诗的衡玄!”
“楚骜!”衡广忍无可忍,大叫了一声。
衡玄这个名字,是他心中最大的忌讳!
楚骜不屑地冷笑。
“国库亏空,究竟是因为军中消耗,还是你们中饱私囊,你们自己心中清楚!更何况,你们阻止我北上伐燕,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怕我拥兵坐大,打破你们虚伪的平衡,让你们寝食难安吧?怎么不说话了?没想到我这个莽夫也能猜中你们龌龊的心思?呵,想除掉我,你们大可一试!”
楚骜既然敢进京,当然是做过一番筹谋的。
可他如此胸有成竹,无所畏惧,晋帝却是忽然轻笑了一声。
“楚骜,衡卿说得对,大晋不止你一员大将,而楚家,也不止你楚骜一人能领兵。你可知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那便是太过狂妄自大,盲目自信!你嘛,统兵打仗是无人可比,但是论起谋划,你终究还是要有所纰漏。”
楚骜忽觉不妙。
便听见楚康说道:“你带进京的那些亲兵早已经在今早伏诛,而你安排在驻地企图造反谋逆的那些将领,也早已是死的死,倒戈的倒戈,你的军中驻地早已被阔儿控制,你还期望谁来救你?”
“原来如此!呵!呵哈哈哈……”
果真如慕容灼所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楚骜仰头狂笑,眉目一凛,身上的绳索瞬间绷断。
四人大惊,连忙后退。
衡广大喊:“楚骜要弑君,来人,护驾!”
落英殿殿内埋伏的精兵一涌而出,殿门大开,成倍的甲兵弓弩手严阵以待。
楚骜虽一早便被下了药,可他戎马半生,一世雄杰,岂会就此倒下?
大步上前,一把扯下壁上悬挂的宝剑。
宝剑铮然出鞘——
“文武满朝,将兵百万,不思重拾旧日山河,只知挟势弄权、同室操戈。今日就让我看看,你们可还有一丝一毫的男儿血性!来啊——”
一声怒吼,满腔愤恨,闯过震天的喊杀,直向云霄。
“轰……”
天际,浓云滚滚,风雷乍起。
凤举刚走出暖蕴阁,便闻惊雷震耳,袖中的扇子瞬间滑落在地。
她怔了一瞬,仰头望向天空,只见雨珠串成丝,从浓云深处落下。
“大小姐,暴雨来了,还是先留在此处吧!”
晨曦追了出来,视线瞥向院中的花架:“哎呀,家主……”
晨曦正要急着去劝凤瑾回屋,却被凤举拦住。
“我去吧!”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五百一十八章 醉眠青霄
雨越来越大。
可凤瑾非但没有回屋避雨之意,反而走出了能遮蔽零星的花架,芝兰玉树般的身影独立在雨中。
一顶纸扇遮住了瓢泼大雨。
“父亲,回屋吧!”
“哎!阿举,雨中寒气重,你回去吧!”
“那您呢?”
“……”
凤瑾沉默着,走出了伞下,仰面任由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转瞬打湿了衣衫。
“父亲是在为楚大将军之事自责痛苦吗?”
凤瑾睁开了眼睛,笑意苍凉:“阿举,你知道为父的琴为何叫醉青霄吗?”
凤举摇了摇头。
凤瑾的声音在雨中有些模糊:“众人皆醒,唯我独醉。青霄眠云,淡看浮生。是谓‘醉青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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