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小孩儿,虽然跟着莫九野了一个暑假,但让骞夏直接饮用这山泉水,她显然仍是不能接受的。她凑近,嗅了嗅那叶片上的浅浅溪水,只一秒,就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将脑袋转到了一侧,虚软地靠在那男人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就是不肯喝下。
那人像是看出了她的介怀,没有嘲弄她的娇气,仍是温言软语地劝着,“小丫头,快喝点儿吧。我的猫最金贵了,它都能喝,你喝了肯定没事儿。”
废话,她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能跟一只胖橘猫比吗?!
真是不懂你们这些猫奴!
骞夏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到底是挨不过嗓间的痛楚,她只是多犹豫了几秒,却还是认命地低下了头,凑近了那片有手掌一般大的叶片,苍白的双唇含住叶端,那人将叶片稍稍抬高,清澈的溪水便自如地滑落进了她的口中。
那人说得没错,这溪水,甘洌、甜美,如一条水蛇般自如地钻入她的喉咙,瞬间润泽了她干渴已久的口腹。
一捧溪水,不过短短几秒,便被她喝尽了。直到这时候,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分明已经在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前干尽了一切丢脸的事情,却到此刻羞臊得迟迟不肯抬头,声音如蚊子呐呐,“……谢谢。”
那人像是对这声“谢谢”十分受用,愉快地笑出了声,“小丫头,别谢得太早,你要谢我的,还多得是呢。”说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朝着身侧树林间的方向扬了扬,示意她往那儿看去,“瞧,我可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呢。”
虽然是心中早有预感,但是,当骞夏真的将视线转向那具仰面躺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间的躯体时,她还是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发出尖细的叫声,手忙脚乱得如一只树袋熊一般,攀上了身边人的脖子,像只鸵鸟一般,深深地把头埋进他的颈间,艰难地吞吐出呜咽声,瘦弱的身子如筛糠一样不停抖动。
“呜……呜呜……”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过后卷土重来。骞夏不敢再看那躯体第二眼,甚至,只要她闭上眼睛,她就能回忆起刚刚不设防地闯进她视野里的那幅画面——那人的脸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莫九。只是,这个“莫九”正仰面躺在草坪上,了无生气。他的脸上、身上满是斑驳血迹,最可怕的是,莫九的左眼眶里,空洞洞的——那本来应该是眼球的地方,此刻却是一个深陷的伤口,正不断地“咕嘟咕嘟”对外吐着血水。
那是莫九全身上下,最有生气的一个地方。
她强迫自己将头抬起来,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泪水呈决堤之势,不断向下落。
“莫九……莫九是死了吗……”
她嗫嚅着嘴巴,喃喃地质问道。
那男子丝毫没有被她不礼貌的行为所冒犯的样子。他还是一手搂着那只他口中“金贵”的肥猫,一手却轻巧地剥落了骞夏的手指。在骞夏泪水肆意的眼神中,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小丫头,你还不明白吗?那根本不是你的‘莫九’。”
“可是……可是……”可是,他又分明长着莫九的模样啊?
骞夏糊涂了。她的脸被男子单手捧住。那男子只是轻轻施力,骞夏却已如牵线木偶一般,不自觉地转过了脑袋,被迫看向“莫九”的方向——
刚刚太过匆忙了,她没有仔细看,此时,她的脑袋被男子掌着,失去了自主权,只能直勾勾地看向那具躯体,她这才发现,那具前一秒还是健硕、阳刚的少年的躯体上,不知为何,盘绕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黑气,像是一层轻薄的黑纱,覆盖在了他直挺挺的躯体上。
“那……那是什么?”骞夏的脑袋被男子牢牢握住,不能转动,她只能尽量放大自己的声音,才确保自己身后的男子能够听见自己的问话。
那男子听到了她荒腔走板的问话,发出了“哧哧”的笑声,“小丫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接着,他又似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呢,我这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一个浑身妖气的小姑娘,还以为是哪个小妖怪来贺礼的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人类小丫头。”说着,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语气轻佻,“小丫头,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下雨天还往山上跑?”
“‘妖怪’?!”骞夏准确地抓到了男子话中的关键字,她用力挣开了他的桎梏,狠狠地转过头去,瞪大了双眼,却隐藏不住眼里不断摇曳的惊恐,“你在……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怎么?你还看不出来吗?”那男子倒是露出了微微失策的神情,他斜长的眉毛向上一挑,捏了捏她饱满的脸蛋,便感觉女孩儿年轻紧致的皮肤滑腻满手,“小丫头,你仔细想想,人的模样,却长着长胡子尖耳朵,除了妖怪,还能是什么呀?”
“你的意思是说……”她像是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说辞,不断地吞咽着口水,“莫九是妖怪?!”
“喏喏喏。”那人却竖起了指头,摇了摇头,“错了,那不是莫九。不信,你瞧。”
话音刚落,他便轻轻一掌拍在怀中那只橘猫的臀上。本是昏昏欲睡的橘猫一个激灵便被吓醒了,它龇着牙,张牙舞爪地在男子怀中伸了个懒腰,才“咪咪”叫了几声,忽然如一道优雅的闪电,从他的怀中跳落至地上,迈着猫步,摇头晃脑地一步步走向“莫九”所躺的那片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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