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琏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宫女的规矩可比外头的婆子强得多,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她弯下腰,将两女拉起来,再次开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此处,青梅刚好能将桓慎威胁的目光收入眼底,她浑身僵硬,颤声道:“诚如桓将军所言,都是奴婢们不好,怠慢了主子,还请夫人责罚。”
原以为伺候在年少有为的将军身畔,是旁人难求的好差事,哪想到此人就是个疯子,今天仅是用瓷盏警告一番,来日说不定就会动真格的了!
卓琏不愿强人所难,摆了摆手,让青梅雪莹二人退下,待她们走远后,这才转过身,望着倚靠在床头的男人,强压怒火道:“桓慎,你是对她们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你想多了,是这两个丫鬟粗心大意,我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卓琏怒极反笑,几步冲到他跟前,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不成?”
青年没有回答,沉默地将盖在身上的棉被掀开,腹部的白布已经被血水浸透,刺目极了。
女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嫂嫂,该换药了。”
比起照看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卓琏更爱酿酒,但她无法不顾桓慎的死活,只能步步退让。
第52章
卓琏没有选择,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桓慎伤重而死, 只能强忍着那股在胸臆中乱窜的火气, 弯腰低头, 拿剪刀把被鲜血浸透的白布剪开, 待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显露出来时,她脑仁似被浓浓血气冲了一下, 下意识屏住气息。
“嫂嫂,钱太医说过,我并没有伤到脏器,不必担忧。”
青年语气平静, 隐隐还透着几分虚弱, 不像往日那般中气十足, 显然受伤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卓琏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她仔细回忆着钱太医的吩咐,将放在木柜中的瓷瓶拿出来, 细碎的粉末洒在伤口上, 也不知能否止住血。
“为何不说话?你对我已经厌恶到了这种程度?”
桓慎一遍又一遍地追问, 手上也不老实,攥住女人雪白的腕子,指腹轻轻捻了下。他早就知道卓氏生得好, 杏眼桃腮,朱唇贝齿,五官精巧极了,现在他毫无阻隔地触碰着腕间细致的肌肤, 那种感觉更加明显,彷如刚出锅的酥酪一般,绵软顺滑。
卓琏只觉得一阵麻痒陡然弥散开来,她浑身一震,好险没把瓷瓶扔在地上。
“桓慎!”
她沉声呵斥,以为这人察觉到自己的怒火后,孟浪的举动也会有所收敛,哪想到他厚颜到了极限,就算女子匀净双颊被气得绯红一片,他仍然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手腕拽到面前,那副架势,仿佛要亲吻般。
此刻卓琏真被骇到了,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喷洒在皮肤上的热气,让她不断颤抖,同时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桓慎抬头看着她,皮肉上的淡青血管离薄唇只有一指之距,卓琏挣扎不开,体内血气一股脑儿地往头上涌。
他突然笑了。
“琏琏。”
打从父母双双离世后,就再也没有谁这么唤过卓琏,脑海中久远的记忆让她不由怔愣住了。
她记得自己跟李小姐坐在教堂的台阶上,后者翻译了不少泰西的著作,有位姓萧的先生说过一句话——回忆往事使人非常愉快地感到衰老和悲哀。
卓琏倒没觉得有何悲哀之处,只是生出几分感慨罢了,她缓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你先放开我。”
瞥见她微皱的眉头,桓慎气息一滞,鬼使神差地松了手。
伤处仅洒了药粉,尚未包好,就算卓琏再想离开,也不能在此时丢下青年。
干净的白布一层一层绕过腹部,时不时会碰到伤口,但桓慎却如同没有感觉一样,神色不变,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女子,从那双灵活的双手,看到低垂的眉眼,来回流连。
房间里并无外人,他稍一吸气,都能闻到那股诱人的甜香,刚才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好在忍住了。
将白布打上结后,卓琏终于松了口气,“好了。”
“青梅雪莹都是陛下赏赐的,就算她们手脚不伶俐,也不好太过严苛。”
面上透出一丝不满,“我是伤患,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就凭桓慎这副人嫌狗憎的性子,卓琏还真不相信他会忍气吞声,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她斟酌着用词:
“若你真不喜青梅雪莹,倒不是没有法子。”
“何种法子?”
卓琏唇角微抬,杏眸中透出一丝得意,“圣人共赏赐了四名丫鬟,还有两个叫鸳鸯黄鹂,乍一看也颇为乖巧,若小叔不嫌弃、”
“嫌弃!我不想让那些下人伺候。”桓慎不耐烦地打断。
剩下的话被堵回了肚子里,卓琏挺直腰背,将沾血的布条扔进盆子里,端着往外走。
“夜里还要换药,琏琏可别忘了!”
卓琏抿了抿唇,只把这话当成耳旁风。桓慎对她的心思本就不该存于世间,及时扼杀于摇篮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要是为外人所知,她恐怕会被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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