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将胸口那一股子浊火压了回去,微微瞪着一双大眼看向那满脸恳切的官员,道:“借粮一事还需仔细商榷……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安抚京外的流民,救援控制南麓山一带的灾情。本王观吴大人乃是关怀苍生胸有沟壑之士,方才的提议也令本王深觉睿智担当,若是由吴大人去负责城外的流民安顿事宜,本王便是再放心不过了。这样吧,关于借粮一事,本王会与蒋侍郎再做进一步的商讨打算,吴大人就代陛下和本王亲自去一趟南麓山,务必要安抚好当地的受苦百姓,为我尧国积善造福。”
“摄政王——”
“怎么?吴大人觉得自己难当重任?”阮清飞快的打断了那位官员,秀眉微蹙,“还是吴大人自恃年岁大了,担心路途艰远,吃苦受累,不愿为陛下分忧?”
那官员顿时吓的面无人色,急急跪地,“下官——”
阮清叹了口气,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吴大人今年也有五十了吧?说实话,作为本朝几十年的老臣,吴大人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操劳付出甚多,本王甚是感念,若要吴大人亲赴远地,本王也心有不忍,却是不该如此自私草率……”
“摄政王仁善,下官惶恐!”那官员暗暗松了口气,强撑着瑟瑟的老身子骨磕头谢恩。
阮清淡淡的“嗯”了一声,缓缓道:“既如此,本王便另寻一位年轻有力的官员去负责此事,吴大人便回家好生休养吧!”
话落,那官员差点一屁股坐到腿上,连忙伏地高呼:“下官不敢!下官身为尧国朝臣,为百姓社稷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亦是分内之责!断无在国难之时逃避享乐的资格!下官虽年岁已大,但素日强练功夫,体格仍旧康健稳当,又何惧区区远途跋涉,造福百姓之幸事?下官自愿请命前去南麓山,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为陛下为摄政王分忧解难!”
群臣俱是埋头替这位工部的吴大人垂了一把同情之泪。同时在心里暗暗鄙夷,说好的骨气可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竟叫一个黄毛小儿逼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蠢的无以复加了。
殊不知新官上任三把火,摄政王便是再年轻无能,林林总总也能烧出一把火来。可别忘了人家可是连那嚣张跋扈的定王都敢拿捏的主儿,这么任性的戳人痛脚,人家没有当场将你烧成灰渣渣都算大度仁慈了。
活该没眼力介,自讨苦吃!
那吴姓官员也是后悔不迭,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冬天的,厚厚的朝服竟都湿透了一半,黏乎乎的贴在干瘦的脊背上,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摄政王一个不高兴便真叫他解甲归田含孙弄怡去了。到了第二天,会不会吴家也悄无声息的从京城宝地上蒸发不见,比纪家还惨?
一片沉沉的屏息声中,良久才响起摄政王绵软清脆的嗓音儿,“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吴大人了。”
第166章
经此一出,便是再无人敢于冒头挑衅年轻摄政王的王威,接下来几件大小事宜讨论的便顺畅了许多,多半都是迎合着摄政王的意思小心附和几句了事。无本启奏的便立在角落里充当柱子背景,只求快快结束了朝会,回家去就着自家婆娘美妾炒的小菜,喝杯烫酒安抚一下近日备受熬度的心灵。
摄政王年轻气盛,宽容的大臣们表示可以原谅,便且叫他先得意几日,待得局势完全稳定,再扳回一筹彻底叫这无靠小儿低头哀求自是不在话下。
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虽然帝位更替,但整个朝堂还是牢牢掌控在他们这些老臣的手里。现在容这小儿蹦跶,也不过是他们不想在这风声鹤唳变幻无常的当头惹祸上身,凭白给了定王机会罢了。
所以在朝会最后,摄政王代颁旨意,加封定王苏辄为定北王,不日回转北地接管领地,群臣竟无一人提出异议,且恨不得篡改了那圣旨的日期,叫那头猛虎即刻动身才好。
然而,就在朝会结束摄政王宣布散朝,准备单独留下几人转往御书房议事的当头,突然有宫人匆匆来报,太上皇醒了,如今正在太后的鸾凤宫中,急召摄政王觐见。
走到大殿门口的群臣又是一惊,虽然表面上都认可了太上皇在宫中养病,但这么久的诡异和变故,大多人还是多少猜到了太上皇很可能已经不在宫中,甚至如废太子所说早早就不知在何处驾崩了。不然为何宫里头发生了这么多事,直至新帝登基太上皇都未曾露过半面,就连太后也是消失了好几个月。
现今太上皇突然从鸾凤宫醒来,可不就是惊掉了一干人等的眼珠子。
而太上皇“一醒来”就急召摄政王,又是个什么情况?
摄政王显然也是始料未及,尤其在看清楚那来传达口谕的人正是此前被她派去给定王传旨的刘德安时,整个人都僵了。
万千思绪纷至沓来,阮清顾不上多想,让留下的那几位官员暂先退下,便木然的随着刘德安赶往鸾凤宫。
比起担心,阮清更急着确认的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安危。
刘德安自那日被她派去传旨便一直未归,今日突然归来,实在叫她猜想不出究竟是苏辄一时心善将他放了回来,还是苏辄不满她刚刚颁下的圣旨,反应甚快的来找茬了。
刘德安终归曾是承帝身边贴身的老人,阮清也一直对他心存恭敬,这次不过私心小小惩戒一下,心里还是不希望他真的被苏辄刁难。当下一边走着便和缓了口气,问了一句:“此前宫中一直寻不见皇舅父和皇舅母,阿阮还甚是担心……可是安公公偷偷将他们保护了起来?既如此,为何先前没有告诉我,却叫我难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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