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民妇入宫,除却能让小姑娘们入局,还可同陛下扮昔年情深,引得皇后娘娘吃醋。皇后娘娘原是想算计陛下,让陛下为她吃醋,却不知最后,竟被陛下反给算计了。”
皇帝听见“皇后”二字,不由皱眉。
郭敏挑明道:“陛下的发妻,自然该是皇后娘娘。”
皇帝摇头道:“此事还急不得。”
……
十年前的那日对弈,不仅是二人的初遇,也是温思齐同盛姮的初遇,更是盛姮同谢彻的初遇。
谢彻同郭敏弈完一局后,忽见楼外落起大雨,双双起身,步至雕栏边,赏楼外雨景。
街上有行人,行人皆撑伞,唯有一个绝美的黄杉女子,浑身湿透,却不以为意,潇洒地走在雨中,哼着小调,很是快乐,也不知在为何事欢心。
郭敏一眼便瞧见了那黄杉女子,那般美貌的女子,简直不似人世间该有的。
饶是郭敏乃女儿身,见到此般绝色,也不禁痴愣良久,顿觉七窍玲珑心到了这绝世美貌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待她回神后,再看谢彻时,谢彻已然不见,不见的还有一把伞。
而街上,很快便多了一位撑伞的冷峻贵公子。
冷峻的贵公子站在绝美的黄杉女子前,为她撑起了一把伞,好似撑起了一片天。
街边二人,男才女貌,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楼上一女,天资聪颖,容貌却只是中上之姿。
那一瞬,郭敏便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美貌有时确然比才华重要。
但同时,她也开始庆幸起了许多事。
好在,她还未来得及对太子殿下动真心。
若是动了真心,余下一世,注定痴心错付。
……
郭敏也落一子:“总会有这一日的。”
话已说开,皇帝也不再瞒,道:“你猜得不错,这后宫迟早是要为她散的,现下宫里头的小姑娘做的错事越多,以后将她们遣出宫去,也多几个由头。朕不拆穿他们二人的私情戏,就是故意等着萧家小姑娘入局,犯下今日的错事,好有个由头,叫她把凤印交出来。”
一切尽如皇帝和郭敏所料,那两个小姑娘真入了局。
虽说离不开有人的推波助澜。
今日到小厨房时,郭敏故意弄出了声响,且身上还专程带了个香袋,香味一飘入了厨房里,唐堂便知妻子已至,与盛姮交换了一个眼神,按计将那出捏鼻子的私情戏演给了屋外两个小姑娘看。
两个小姑娘看后,自是信以为真,更以为郭敏也已信了盛姮和唐堂间有私情。郭敏既然信了,那之后,决计再无犹疑,会如她们的愿,在御前揭露盛姮和唐堂私情。
两个可怜的小姑娘,本已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中,岂会想到郭敏会反咬一口?
如郭敏在贤妃面前所言,这确然是一出请君入瓮之计。
但施计的不是盛姮,而是暗中瞧着一切的皇帝和本无心卷入后宫事的郭敏。
两个大人算计两个小姑娘,不论如何看,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既然不大光彩,两人也不愿再多谈此事,点到即止。
又落几个子,皇帝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郭敏平静道:“不算好,亦不算坏。”
“十年时光,可曾有后悔过?”
放着东宫太子妃不要,去民间当个为银钱操碎心的寻常妇人,任谁撞见这事,定会心生后悔。
“民妇从不做后悔之事。”
皇帝听到此,脸露敬佩之色,长叹道:“朕远不及你。”
同是十年,她未后悔,他却后悔了。
郭敏道:“陛下不是不及民妇,而是因陛下与民妇不同。民妇只是个女子,沉溺于男痴女爱,于世间无碍。但陛下是天子,背负着江山重担,若真拘泥于男女之情,那便是愧对天下,有负万民了。”
皇帝笑叹道:“这世上除了太后,怕是只有你,才有这个胆子,同朕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话了。”
郭敏又道:“陛下是天生君主,而皇后娘娘却不是块做君王的料,世间之事,最忌讳的便是“强求”二字,顺其自然,各安其份,自好不过。”
皇帝极有感触,自嘲道:“若朕当年便瞧出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朕与她之间又岂会蹉跎十年,说到底,还是朕有错在先。”
“世间事,不去尝试,又怎知是合适,还是不合适呢?陛下是圣明天子,但终究不是圣人。且陛下十年前做出那个决定,自有陛下的道理。”
皇帝似想到了一些久远往事,放下棋子,静默不言,眉头紧蹙。
郭敏也放下了棋子,轻声问道:“陛下可知,夫妻之道在于何?”
皇帝沉吟片刻,道:“忍与让?”
郭敏轻摇头,道:“在于诚。”
片刻后,郭敏又道:“前段时日,民妇的夫君对民妇坦诚了一些事,那些事,他竟然瞒了民妇十年之久。”
皇帝听懂了弦外之音,道:“有些事十年后再说,只怕为时已晚。”
殿外忽起了喧哗声,郭敏会意一笑:“只要开口,为时便永远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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