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盛澜说唯一缺处,那便是,走在皇宫里,总让她觉无端压抑。
她想,爹爹如果真一人独居在此,那该是怎般的寂寞?
……
盛澜入了殿,只见内侍宫女满屋,最正中坐着一位宫装女子,蓝衫广袖,云鬓上插满珠翠,明明年岁不大,十七八的清秀模样,却非要将自己的那张脸浓妆艳抹,不增美色,反添老俗。
盛澜本以为一入宫便能见到皇帝,谁知第一个见到的竟是个女子。
带她入殿的内侍见盛澜痴愣不行礼,便小声道:“盛姑娘,还不快向淑妃娘娘见礼?”
盛澜见那宫装女子正含笑瞧着自己,尚算和颜悦色,便按容修说的朝淑妃见了个礼。
淑妃自赏菊宴那日见了盛姮后,便久久不能忘记那张脸。
不论男女,任谁见了真正的大美人,都会在心头回味良久。
淑妃心想,这盛澜虽不及她娘那般明艳,却也是个肉眼可见的小美人。
那日淑妃也曾问过鹿国公夫人,为何不挑别家贵女,非要选这个盛澜,鹿国公夫人便替容修传了四个字“奇货可居”。淑妃心想,容修看女子最有一套,他都说奇货可居了,那自不会差。
淑妃又打量了盛澜半晌,极是满意,便笑着招呼盛澜来自己的身前,还伸手在盛澜的小脸上轻摸了下。
盛澜忽被淑妃轻摸,吓得连退两步,淑妃见后,对身旁的贴身宫女云兮笑道:“这孩子是个怕生的。”
盛澜并非是个怕生的,只是她第一眼瞧见淑妃,便对其带有天生的敌意。
月上国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从不曾有“纳妾”一说,就算是国君,后宫里也只有一位王夫。盛澜在月上时,便听爹爹讲过,大楚这边但凡有些权势的男子大多都是三妻四妾,大楚皇帝更是后宫三千。
盛澜那时未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至大楚,听后也只是大感稀奇和可怜,稀奇的是这边的风俗,可怜的自然是大楚的女子。
她原想的是,大楚的皇帝娶的再多,又与自己何干?可现下,当她得知爹爹极有可能便是大楚皇帝时,心境就不同了。
她一个月上长大的孩子,一时半会间哪里能接受自己的爹爹竟有了旁的女子,且这旁的女子还不止一位,兴许有三千?
盛澜越瞧淑妃,便越觉不是滋味,好在她平日虽顽劣好动,但在正经场合里,还是拿得清分寸的,心头就算有百般不悦,也不会在这位尊贵的淑妃娘娘面前摆脸色。
到了此刻,她便不停告诉自己,爹爹兴许真死了,那皇帝未必就是自己的爹爹。
淑妃不知晓盛澜的心思,只觉这孩子越看越讨喜,便更定心意,要将之收养在宫里,好谋后事。
她见盛澜神情拘谨,便柔声安慰道:“本宫明白,你刚离了家,到了此处,定有诸多不舍和不惯。且宽心,待你在这宫里多住些日子,这思家之情便会淡去了”
盛澜有些愣,道:“民女晚膳前还要归家,怎会留在这宫里住?”
淑妃纳罕道:“你娘还未同你讲这事?”
盛澜摇头。
淑妃伸出手,想要牵几步外的盛澜,盛澜见后,犹豫半晌,终究未伸手让淑妃牵去。
淑妃也不怪她,笑道:“好孩子,那本宫便替你娘告诉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宫的女儿了,日后就住在这宫里。”
宛如晴天霹雳,盛澜大惊道:“民……我……我怎会成为娘娘的女儿?”
淑妃道:“你娘已答应本宫,将你送入宫,养在本宫膝下。”
盛澜目中惊意更甚,摇起头来,道:“不会的,娘怎会将我送给旁人?”
宫女云兮开口道:“盛小姑娘,莫论你信不信,此事已成定局。你娘这般做,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谁不愿自家孩子能成龙成凤?你娘寡居京中,无权无势,助不了你成凤,可我们娘娘便不一样了。你若长在这宫里头,日后光景无量。”
盛澜固执摇头,泪水已从双眼里流了出来,哭着道:“我不信,娘她决计不会将我送走的。”
淑妃其实并不知,容修这边竟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如此一来,淑妃便以为盛姮是点了头的。
她真诚劝慰道:“好孩子,你如今的心情,本宫明白得很。本宫入宫前那夜,也是当着爹娘的面哭了许久,依依不舍至极。但这又有何法子?人总要长大,这长大了后,便要懂得为自己的前程谋算,前程有了着落,日后才好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淑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盛澜这时哪里听得进去?仍固执道:“你胡说,娘不会答应的,娘压根就不知晓此事。”
淑妃叹道:“你娘也是不愿同你离别感伤,故而答应了,也未告诉你。”
此话一落,盛澜哭得更厉害了。
只因此话说入了她的心头。
娘自从丢了王位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以前是那般高贵骄傲,可如今为了攀高枝,连容修这样的男子,她都愿意主动去迎合,现下娘为了求取荣华富贵,把自己送入这深宫,也并非没可能。
想到此,盛澜只觉天地顿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断断续续,哽哽咽咽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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