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入秋水中的那片金色光芒,分分毫毫地逐渐消失,最终只剩下流光烟云中的苍茫和暮色。弦歌的脑中一阵恍惚,眼眶有点热,“可是,即使我不嫁给凌悠扬,我也未必会选择你。”
“……我知道。”符雪迟双手扣在她腰身上,目光悠远,苦涩一笑,“可是,你那时一定会选择终身不嫁,这样的话,还是只有我陪在你身边,就只有我们两个。婚姻对我不重要,我只想在你身边,你可以终身不嫁,我也可以终身不娶。可是,你现在却要把我这么微小的愿望都剥夺掉,太残忍了。”
弦歌没有否认,她闭上眼,沉默不语。
“你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符雪迟发誓,对她发誓也对自己发誓,“我会守住边关,我不会让极东国的军队踏进一步。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我说过,我站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会帮你的。只要有我符雪迟在,就绝不会让凌悠扬成功。”
弦歌双手撑在他肩上,悠悠抬起头,望进他的瞳孔,“雪迟,你是我的一个梦,小孩子爱做梦,可我现在不可能想得像小时候一样简单。”
“驻守边关征战沙场也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可我把它实现了。”符雪迟神色坚定,没有半分移动,“弦歌,没你想得那么难,从头到尾,我没有想过要娶你之外的女人,没有想过也想象不到。”
弦歌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和她一起长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个坚毅得从不掉泪的男人。可是,现在他的眼眶却在微微发红,要说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弦歌轻轻一声叹息,温柔抚上他的脸庞,“对不起。”
趁他一个失神,弦歌的手指飞快点上他的xué道,迎上他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眼,她转过身,“两个时辰就会解了,我走了。”
“弦歌!”符雪迟扯着嗓音喊,脸都喊地气血上冲。
弦歌回眸一笑,天地间骤然失去颜色,抬手chuī了一声嘹亮的口哨,“雷霆。”爱马雷霆奔腾到她面前,载着自己的主人离开此地。
符雪迟定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想冲开xué道,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无能为力。
“可恶——”
第十二章 婚配
白潜坐在家里,闲来无事,嘴里啃着糕点,手上端着本无聊的书籍阅看。他听到下人通报说符弦歌来访时还不相信,白家和符家并没什么jiāoqíng,尔后立刻想到他和符弦歌的jiāo易,急忙让人带进来。
弦歌推开门,站在他面前,笑道,“白大人好生悠闲。”
白潜不置可否,随意笑道,“符城主今日是为何事而来?你想到要怎么让凌悠扬退婚了?还是想到怎么说服丽凝拒婚了?”
“我的确有主意。”弦歌笑得高深莫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jiāo给白潜。正是陆务惜的遗书,不过,只是半张,后半张。“在此之前,先想让白大人看点东西。”
白潜挑眉,疑惑不解,伸手接过,“怎么只有半张纸?”
弦歌微笑,“因为前半张的内容不能让你看。”
白潜眉目一敛,抬眸望了弦歌片刻,可惜没有看出什么究竟。唉,这女人的城府越来越深了,他低头看着那信件的内容,看着看着,神色就严肃起来,“这是真的?”
弦歌笑意不减,只可惜未到达眼底,“白大人以为我到这里是来跟你开玩笑的?”
白潜问道,“这信你从哪里弄来的?”
弦歌不在意地开着玩笑,“从天下掉下来砸到我脑袋上的。”
白潜叹一口气,信的来历她不说,前半张纸的内容她也不说。罢了,不问就不问,陆务惜和符家的渊源他也不想知道,反正陆务惜已经死了,他就算现在知道也没用了。“你看了有什么对策?可以查到那个神秘人的来历吗?”
弦歌的眼一眨不眨,“凌悠扬。”
白家和符家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关系,一个崇文,一个善武,有时还会持不同意见,在朝中针锋相对。但是,每次只要一涉及到国家问题,这两个大家族却又立刻会站在同一条阵线,屏弃前嫌。他们的观念是,自己家里斗着没有关系,但国家是排在第一位的。
白潜的眼神幽暗起来,指了指手上的信,“这东西你给谁看过?”
“就只有你和我,还有雪迟看过。”弦歌回视,“其他人我不相信,信上不是说了吗,朝中也有凌悠扬的探子,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别人知道又有什么用?直接扣下凌悠扬?还是把他关起来?我可不想给极东国开战借口。”
白潜赞同地点头,“凌悠扬应该也是瞒着极东国的那个皇帝老头儿做这些事的,野心这么大的人,他首先要拿下的应该是他皇兄的太子之位吧?”
“不是太子的位子,是皇帝的龙座。”弦歌更正他的话。
白潜耸肩一笑,“那么,你知道他已经做到哪一步了?不会真把军事布阵图和皇宫地形图都拿到手了吧?”
弦歌颔首,“拿到了。他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白潜的脸色不禁一黑,沉着脸,“这可真糟糕。他现在会提出联姻,也是为了在争夺太子之位时有坚实的后盾。混蛋,居然还想利用我们雀南国?”
“白大人,你再怎么骂他混蛋都没用。”弦歌垂眸低笑,颇有自嘲意味,“他不会在京都留太久的,我们采取行动要迅速。现在我这里有个法子,只要把探子打进他身边就行了,然后监视他的举动,阻碍他的计划,一有机会把那两张图都抢回来。”
白潜疑惑道,“符城主身边有这样的人选吗?这人不但要忠心还要机灵,不好找吧?而且,凌悠扬那么深的心计,探子打得进去吗?”
弦歌盯着他看,勾唇一笑,“他不是提出要联姻吗?”
白潜一怔,尔后恍然大悟,抚掌称赞。他刚想问要派什么人去,脑子一转,联姻的人明显要有相应的身份,要有才智有忠心还要有身份……他惊诧地盯住她,“符弦歌,你不会是想亲自去冒这险吧?”
弦歌并不否认,双手抱胸而立,扬眉浅笑,“我可以趁此机会帮你,不过,要让凌悠扬不娶长公主,也要劳烦你白大人陪我演一场戏。”
白潜默默地望着她,并没有弦歌想象中的高兴。他叹了口气,目光深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符雪迟喜欢你不是吗?我以为你们俩是一对。”
“只是误会。”弦歌浅浅而谈,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我们要抓紧时间,现在就到凌悠扬那里去,关于计划我跟你在路上说……”说着,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潜无奈叹气,只有跟上。“你的决定我不gān涉,其实我赞同都来不及。不过,你赔上这一辈子值得吗?”
弦歌不动声色,“这说明我符弦歌比你白潜更有觉悟。”
白潜苦笑,还是忍不住提到,“那半张信纸,我没看的部分,就是你们符家和陆务惜敌对的原因?就是你非要致他于死地的原因吗?”
弦歌脚步一滞,她侧过半张面颊,似笑非笑,“你说呢?”
白潜瞥她一眼,不再追问,“无所谓,已经过去了。”
符雪迟的xué道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弦歌急于把事qíng都办好,她和白潜两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凌悠扬的住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周围的下人并不多。听到通报以后,凌悠扬披着外衫打着哈欠,没jīng打采地走了出来,身后只跟着皇甫容一人。
烛火在微风摇曳明暗,晃出扑朔迷离的影子。红色的烛油顺着jīng致的烛台流下来,蜿蜒出班驳的痕迹。窗帘半掩,星眸低垂,凌悠扬在上座斜睨着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弦歌注视着他的神qíng,笑容甜美,“七皇子好冷淡,我们好歹也算有点jiāoqíng。”
哦?凌悠扬懒懒地看着她,暧昧地勾起唇角,“是什么jiāoqíng呢?”
白潜八面玲珑,眼珠子晃一圈,立即接口道,“其实,今日来此是在下有事相求,符城主不过是在旁作陪。”
凌悠扬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快说!”他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
“在下与长公主两qíng相悦,希望七皇子高抬贵手,成全我们。”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凌悠扬一愣,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兴味十足地打量白潜,“白大人,决定权不在我身上,而在长公主身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两相qíng愿?两相qíng愿杨丽凝早就拒绝了,你们把我当傻子看吗?
弦歌cha嘴道,“长公主确实爱慕着白大人,但身为杨氏长女,长公主以国家为重,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和您联姻。”
你们还在我面前唱双簧?越唱越起劲?凌悠扬的眼神像在看戏一样,心中却是飞快思索,这两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阻止联姻?可为什么要阻止?凌悠扬瞥了白潜一眼,他是知道白潜和杨丽凝的事,难不成真是来求qíng的?事qíng会这么简单?
白潜看着凌悠扬的脸色,心中捉摸不定,开口道,“七皇子,您若想联姻可以挑其他人,虽然失礼,但是请成全在下,若能得到您的成全,他日白潜定涌泉相报。”
凌悠扬抿唇,眼眸微眯,沉默了一会儿,他笑道,“不错,我只是想联姻,也不是非杨丽凝不可。”他瞥了弦歌一眼,放dàng一笑,开玩笑地说,“不过,天下皆知,我凌悠扬只爱美人。杨丽凝不嫁,难不成你符弦歌嫁给我?”
闻言,弦歌慢悠悠地望过去。该怎么接口呢?难不成直接就说好?那狐狸疑心病那么重,肯定不会相信吧?若说不好又明显不妥当,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拒绝的话不就错失良机?心里有了迟疑,蓦然回神,她已经错过了开口说话的好机会。
凌悠扬一直注意着她的神qíng变化,眼中满是兴味,挑眉一笑,“别介意,我不过开个玩笑。”
玩笑?弦歌学着他的笑容,这次没错过开口的机会,“七皇子这样戏弄他国朝臣,未免有失礼仪。白大人诚心相求,你却拿出这种态度,这算是对我雀南国的蔑视吗?”
凌悠扬眨眼,无辜道,“符城主这帽子可扣大了,在下惶恐。”
你惶恐个屁!弦歌看到他装模做样就来气,“七皇子,你说过,联姻的话并非是非娶长公主不可,这说明有着转圜余地,那么,你愿意转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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