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悠扬漫不经心,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忙?吃力不讨好,说不定惠临帝气恼我的出尔反尔,拒绝我的联姻,那我不是得不偿失?”
白潜低头垂目,恳切道,“七皇子,皇上那里我也会帮着说qíng,希望您能成全。”
凌悠扬装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苦恼地皱眉,好似拿不定主意的神色。他侧过脑袋瞟了眼弦歌,淡淡道,“你们何必为难我?”
让你装!弦歌笑,嘴角微微一勾,“七皇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真的没料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凌悠扬笑道,“什么意思?”
弦歌盯住他的眼,“你不知道白潜和长公主的qíng事?你不知道陆务惜的案子是由我和白潜负责?你不知道陆务惜已经死了?”顿了顿,她继续道,“你没猜到我和白潜的妥协?你没猜到我们会来找你?你没猜到我会顶替长公主?”
凌悠扬目不转睛,他盯着弦歌久久不语,忽尔一笑,“虽然我不太理解符城主的意思,不过,最后那句话我倒是听懂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悠闲地走,披着一件白色外衣走到她面前,站定原地,勾唇而笑,“符弦歌,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弦歌似笑非笑,“你理解成什么了?”
凌悠扬略微弯下腰,黑瞳噙笑,右手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轻轻chuī气,“你真想嫁给我?”
白潜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喂,别当我不存在啊!
弦歌拍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看了半晌后娇媚一笑。她微微抬高身子,凑近他的耳畔,“凌悠扬,我很想知道,那天在皇宫里你究竟拿了什么?”顿了顿,她眨眼微笑,“你早猜到我今天会这么做了吧?”
凌悠扬一动不动,瞅着她笑,笑如芳糙。
喂,别当着我的面眉目传qíng啊!白潜头疼地看着他们,又咳嗽一声。
凌悠扬的手搭上弦歌的面颊,从她的额头抚到鼻间,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么一个大美人对我公然示爱,真令人心qíng愉悦。娶你吗?其实也不错……”
“殿下,有人闯……”说话间,门外有了动静。“扑通”一声,通报的人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就出现在三人面前。符雪迟扶着门框,额头上满是汗水,目光沉黯地盯住凌悠扬和弦歌,声音凌厉,“我不同意!”
弦歌骤然回头,神色惊奇,怔怔地望着他。
凌悠扬站直身躯,面不改色,笑意吟吟。
白潜也是一怔,他长长叹一口气,抚额无奈道,“麻烦了。”敢qíng符弦歌根本没把符雪迟给搞定?这出戏要唱大了。
符雪迟沉敛双目,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目光紧紧抓住弦歌不放,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同意。”
凌悠扬向外扫了一圈,不怒而威,“符将军现在的举止真是没有礼数。”他斜睨着符雪迟,质问道,“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当成什么地方了?符雪迟冷冷地回视,“极东国第七皇子凌悠扬的府邸。”
凌悠扬冷笑,“我还道符将军把这里当成了市井街道,说闯就闯!”
符雪迟不去理会他,两步跨到弦歌面前,一把拽起她,“跟我回去。”
何止是说闯就闯,而且是说走就走!凌悠扬隐去自己的表qíng,淡淡道,“符将军英雄人物,来去自如,在你离开之前是否应该先问问我这个主人的意思呢?”
符雪迟回眸扫他一眼,“七皇子,弦歌与我青梅竹马,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一点希望你能铭记于心。”
弦歌深深地望着符雪迟,眼眶氤氲,指尖微微颤抖,想推开他却没有足够的勇气。
“我记着。”凌悠扬眼底微有怒火,嘴角依然勾出笑容,“不过,从别人那里抢来会更有意思和乐趣,符将军,我倒很想试一试,到最后究竟是谁输谁赢!”
符雪迟青筋毕露,狠狠地瞪着他,拼命忍耐住动手的yù望。
白潜看得头都晕了,得了得了,今天别想把事qíng谈好了,这场面,估计得他来当和事老,“呵呵,七皇子,今日叨扰了,我们先行告辞。”
凌悠扬垂下眼,神qíng平静许多,沉默不语。长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他再次抬首时面无表qíng,声音中没有丝毫qíng绪,“弦歌,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符雪迟皱眉,“什么都不算。”
弦歌静静地回望,沉默着,被雪迟握着的手越捏越紧,掌心全是冷汗。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算数。”
符雪迟拉着她就往外走,面色铁青。可惜,还没等他走出那扇大门,就再次听到凌悠扬的声音,“白潜,你的请求我同意,不过,新娘我要自己选。”
凌悠扬伸手指着弦歌,直直地指着,目光清明如水,却看不到底,他一字一顿,“我、要、符、弦、歌。”
曲终人散,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纹丝不动。
凌悠扬一人坐在宽敞的椅子上,也是纹丝不动。长长的睫毛在他脸部蒙上浅浅的yīn影,透出一股寂寞的凌厉。他手臂微微一动,端起身边的茶杯一饮而尽,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目光中微有不满,“唉,这茶是越来越难喝了。”
皇甫容沉默,这种qíng况下,他习惯沉默。
“皇甫,帮我倒杯酒来。”凌悠扬不满地嘟囔。
皇甫容默默地斟满一小杯美酒。凌悠扬一手接过,喝了一口还是不满意,抱怨连连,“雀南国这儿都没什么好东西,这也拿得出来见人?”
皇甫容应和,“殿下,其实刚才你可以命令属下把他们拦下的。”
凌悠扬还是把剩下的半杯酒给喝gān了,仰头喝时目光从fèng隙里瞄到他脸上,“拦下他们gān什么?看热闹吗?”
“……”皇甫容敛眉,“殿下,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凌悠扬拿着那只杯子在手上转啊转,漫不经心,“我看着像是在演戏吗?”
“不,属下只是很意外。”皇甫容坦诚相告,“殿下竟然会在说话的时候忘了戴面具,所以,属下不禁有点担心。”
担心?凌悠扬停止了手上把玩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瞥他一眼,“居然轮得到你替我担心?我这也算是没落了啊。”
“殿下,你真的要娶符弦歌?或者,你一开始就计划要娶她?”
凌悠扬慢吞吞道,“你觉得呢?”
“……属下猜不透您的想法。”皇甫容叹气,“可是,符弦歌会主动要求嫁给殿下,事qíng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凌悠扬的身子向后一仰,笑着点头,“皇甫你也开始会思考了吗?别担心,目前的形势都还在我的掌控之内,乱不了的。皇甫,你知道雀南国最难攻的是什么吗?”
“还请殿下明示。”
“雀南国文有白家武有符家,那皇帝虽然不够聪明,但对这两个家族还是相当信任的。不过,符家久驻边关,离京都太远,惠临帝心里总有点不塌实,陆务惜的当道也有皇帝纵容的成分。这次我若主动要求退了杨丽凝而改选弦歌,皇家和符家的间隙只会越来越深。”凌悠扬闭上眼,娶符弦歌的理由他还可以说出很多很多,不过……“唉,”他低低一叹,有些苦恼地望着皇甫容,“皇甫,你还记得那天在马车里跟我说的话吗?”
“啊?”皇甫容措手不及。
“如果,我是说如果,”凌悠扬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空中某个方向,眨了眨眼,今天的感觉真的有点怪,“我真的喜欢上符弦歌会怎么样?”
皇甫容更是惊诧,“殿下不是说我多虑了吗?”
凌悠扬瞥他一眼,闷闷地说,“今天本来还想和他们讲点条件的,结果符雪迟一来,我好象有点生气。”结果qíng况就失控了,他沉默地想了会儿,皱了皱眉,又想了会儿,轻声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皇甫容yù言又止,他想象不出凌悠扬喜欢上某个女人的qíng景,他向来把一切都当成游戏。即使是这个天下,他也能异常冷静地步步为营,从来不知道失控为何物。“殿下不是说过吗?女人都很好对付,只要哄哄她们骗骗她们就好。”
唔,他是有说过这句话。凌悠扬站起身,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灯火骤灭,“进去歇息吧。”
符雪迟策马奔腾,一路狂奔无语,弦歌坐在他身前,他此刻的心qíng却没有半点旖旎,只有满腔的愤怒。不想让沙子从手中漏出,可不管他捏得多紧,依然无法控制它们细细碎碎地跌落地面。无论他如何qiáng大,总有无法保护的东西。
一进入符府,符雪迟黑着一张脸狠狠把门砸上,“砰”的一声,他用力地盯住弦歌看。
心还是有点虚的,弦歌笑了笑,“这么快就冲破xué道了?恭喜,雪迟你的功力又长进了。”
符雪迟眯起眼,“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弦歌很gān脆,望着他,淡淡道,“我决定嫁给凌悠扬,你若不想参加婚礼可以先回歧阳城。”
呵,果然是弦歌式的绝qíng。符雪迟苦笑,笑得眼睛发疼,“你确定你嫁给他就能保住雀南国?你一定要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而赔上自己一辈子?”
弦歌点头,坚定的。她认真地望着他,“在看到陆务惜的信函之前,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朝中有任何问题,我远在歧阳城,没有感觉还说得过去,可是连白潜都揪不出凌悠扬埋的人!他究竟掌握了多少?他在我们这里埋着人,我们却没在他那里安排人,雪迟,这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平等的战争!我不敢保证我能牵制他多少,可至少在他还没登上那皇位之前,在他还没开始他的征途之前,我们采取行动会更有胜算。难道非要等极东国的铁骑踏破这片土地,我们才开始后悔当初什么也没做吗?”
符雪迟定定地望着她,身体僵硬。他竟然,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她?
弦歌笑着走向他,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雪迟,有你在歧阳城我很放心,你驻守的边关一定是最坚固的。你是雀南国的英雄,你是歧阳城的英雄,你也是我的英雄,”顿了顿,她目光中流露出不舍,“同时也是我的骄傲。”
符雪迟哑声道,“你也一样,我以你为傲。”他颤抖地拥她入怀,他不想失去她不想离开她,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可是,我无法忍受你嫁给他,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里。弦歌,我们可以安排其他人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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