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的眼皮掀也不掀,不解地反问,“无聊?怎么会?”
弦歌怀疑地凝望他,说起来,这人野心这么大,可这段日子里却什么也没做。她嫁过来就是为了监视他阻止他,他却整天没jīng打采地晒太阳,太诡异了吧?
凌悠扬睁开一只眼,好笑地看着她的表qíng,“你想找点事qíng做?”
弦歌沉默地望着他,面色平静。
凌悠扬看着府邸里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铺挂在周围的绸缎,心qíng很好地摸了摸下巴,笑容肆意,“我以前这么躺着的时候,身旁都有美人环伺,啧啧,那个滋味啊……”顿了顿,他又道,“可看看现在,连皇甫都不在身边。本来想着有你陪伴也很舒服,哪知道你一直都闷不吭声。”说到此处,凌悠扬侧过身子,狭长的眼眸中闪过撩人的光彩,“要不我们做点事qíng来杀杀时间?”最后这句话的声音沙哑地有些暧昧。
以为她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啊?弦歌的视线she进他的眼睛,“你就整天窝在这轩王府?”你的天下大计呢?你的láng子野心呢?
凌悠扬笑,“有时候也会上花楼。”
弦歌眯起眼,看来她若是不把话说白点,这厮会把每个问题都绕到寻花问柳上面。“冷立的事qíng你不办了?”
凌悠扬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想了想,半阖着眼,“冷立的事qíng急不来,现在出手只会惹祸上身。”多少人等着他出手,多少人想看看这戏的后续,可惜,他不急。比他心急的大有人在,即使他不出手,恐怕也会有人按奈不住。
弦歌寻思,想套出他的话,“凌悠扬,你想要这天下吧?”
凌悠扬似笑非笑,“你说呢?”
弦歌继续问,“你在雀南国安排了间谍,是想为以后征战天下埋好棋子吧?”
凌悠扬依旧似笑非笑,“你说呢?”
“你早就谋划着要夺取皇位吧?”
“你说呢?”
“你披着不管政事的风流外衣,只是为了降低别人的戒心,更方便实现你的野心吧?”
“你说呢?”
弦歌有点失去耐心,但面色依然笑靥如花,“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凌悠扬嘴角挂着浅笑,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能dòng察人心,“弦歌,难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这些?如果是的话,恐怕会让你失望。”
弦歌的目光没有退缩,“那你娶我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凌悠扬坦dàngdàng地回答,跟他平时说甜言蜜语的语气有点不一样,“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若是为了利益,我会有更好的选择。”温柔的声音仿佛是魔魅的咒语,几乎可以击中女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几乎,只是几乎。
弦歌定定地望着他,目光纯净,沉默许久,她倏然一笑,“我相信你。”顿了顿,继续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以后都会在一条船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腼腆的笑,“所以,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也希望你不要骗我。”
凌悠扬黑瞳如墨,深不可测,“我怎么会骗你呢?”
弦歌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纤尘不染,缓缓笑开,“我相信你。”
这句话,这四个字,昨日在太子所办的家宴上,凌悠扬也说过,一字不差。当时,弦歌低下了头,状似羞涩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可现在,她的目光却清明地望着他,一瞬不瞬。两个人似乎都想证明自己的诚信,久久都没有躲避对方的目光。
弦歌率先打破了沉静,尽量问得含蓄,“说起来,皇甫和你的五哥,就是那个凌远禄有什么过节吗?”
凌悠扬笑道,“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他们两个不太对,凌远禄看皇甫的眼神不对,皇甫看凌远禄的眼神也不对。”弦歌皱着眉回忆,把自己脑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是不是因为凌远禄以前看上,呃,看上皇甫的容貌,所以就……”
凌悠扬乐不可支,“所以就怎么样?继续说下去。”
弦歌继续道,“所以就想qiáng迫皇甫,结果皇甫反抗未果,凌远禄一个狠心就把他给阉了,从此两人结下仇怨。后来皇甫费了很大工夫从那里逃出来,结果被你给救了,是不是?”说完,她盯着凌悠扬,想知道自己究竟猜得对不对。
凌悠扬眨眼,然后仰天大笑,太有意思了,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哈哈哈……弦歌,你是看戏看多了吗?怎么想出来的故事?哈哈,若是被皇甫听到,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弦歌不悦地皱眉,“我说错了?”即使说错他也笑得太过分了。
凌悠扬还在笑,“你以为在编故事?”正要说下去的时候,却看见皇甫正向他们所在凉亭走来,神qíng端庄,姿态娇媚。他穿过长廊,经过花园,站在凉亭外,恭敬道,“殿下,方家二小姐来找您,现在正在前厅等候。”
弦歌怔了怔,眨眼,然后转头去看凌悠扬。
凌悠扬倒是面不改色,似乎早就猜到方子晗会来。他笑着站起身,“那我去看看。”顿了顿,他回头对弦歌道,“要一起去看看吗?”
弦歌微笑,摇头,“不用。”
其实,弦歌没打算偷听的。她本来只想趁着凌悠扬去应对其他人时好好在府邸里逛一逛,或者说,去他的书房啊寝室啊之类的看看,运气好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些秘密。这些日子下来,凌悠扬整天待在府里,弦歌为了防范监视,几乎是寸步不离得跟着他。旁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感qíng好,凌悠扬每次都是似笑非笑的反应,也由自己跟着。可惜,她什么也没发现,凌悠扬什么也不做。
真的,她只是随便走走,然后毫无意外地走到书房前,却发现书房的门紧紧关着,里面甚至可以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弦歌的脚步微微一顿,辨认一下,里面的应该就是她那位夫君和方二小姐了。
听?还是不听?弦歌又迟疑了一下,终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就这么蹑手蹑脚地靠近,把耳朵附在墙上。
“子晗,你究竟还想说什么?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甚至连个公主都不是。”方子晗始终追着这个问题,一步步bī近凌悠扬,“七哥,如果你娶我,明明会有更大的利益!”
凌悠扬有些头疼,“你一个女孩子家,应该找个真正爱你的人,不要整天把利益挂在嘴边。子晗,我跟你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凭什么?”方子晗大吼,一点也不怕被别人听见,“我等了你十多年,从小到大,我等着自己长大,一直盼望着可以嫁给你,我不要这种结果!”
凌悠扬叹气,“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可能事事任你随心所yù的。子晗,你也该长大了。”
“别把我当小孩子!”方子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眼眶微微泛红,却倔qiáng地不肯落泪。“七哥,如果你选择娶我,我可以帮你很多很多,无论什么我都会替你做的。至少,我可以说服爹站在你这一边,你可以离自己的理想更近些。”
凌悠扬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弦歌在外怔了怔,不会吧?连这么个小女孩都知道这狐狸的野心?狐狸啊狐狸,你的尾巴藏得也不怎么好嘛。
方子晗不甘心地咬唇,“我以前听姐夫说过,绝对不能小看你忽略你,否则会跌大跤。爹也警告过我,让我不要跟你走太近,否则他会为难。”顿了顿,她狠狠吸一口气,抽噎着鼻子,泪眼婆娑,“七哥,我说过,我不是小孩,没你想得那么笨。这些话,我多少还是懂得的,爹会为难,是因为姐姐已经嫁给了太子,可是,相比姐姐,爹更宠我,只要你娶了我,爹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凌悠扬挫败地叹气,他的沟通方式有问题吗?“子晗,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得到方丞相的支持?二哥会那么说你爹会那么说,只是因为我不站在任何一个阵营,所以不想把qíng况变复杂。”
“你骗人!”方子晗指着他的鼻子,“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爹不是应该怂恿我多亲近吗?不是更应该让我把你拉到姐夫的阵营吗?”
凌悠扬怔了怔,摇头苦笑,这丫头果然长大了。他温柔地摸她的脑袋,目光真挚,“我有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方子晗嘟着嘴,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一直都在骗我。”
隔着一堵墙偷听的弦歌几乎要笑出声,这句话她倒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有些人撒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达到某种目的,可这只狐狸撒谎,根本已经养成了习惯,觉得好玩他撒谎,觉得无趣他撒谎,遇到笨蛋他撒谎,碰到聪明人他也撒谎。
凌悠扬有些难过地皱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如此?你何苦喜欢我?不如早早死了心,继续过你舒适的大小姐生活。”
“我有什么办法?”方子晗撇开眼,“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凌悠扬目光柔和,微微弯腰,眼睛与她平视,“子晗,我以前的生活是放làng了点,或许我对你做过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可我那时候也说得很清楚,每个女人都知道,我无意成亲。我那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若我真的决定成婚,一辈子只会娶一个妻子,至死不渝。”
方子晗怀疑地望着他,“你不可能会爱那个符弦歌的,你才认识了她多久?你和我从小就在一起,这么长的时候你都没产生感qíng。不可能,你这种人,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顿了顿,她想了很久终于把话说出口,“你只爱你自己。”
“我爱她。”凌悠扬微笑着否认,“我爱弦歌,只爱她。”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方子晗大叫,捂着耳朵不想听,“你又像以前那样在开玩笑对不对?”她目光恳求,语气低微,“七哥,你风流,我忍。从小到大,我早知道我管不了你,我也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一直以为我是最接近你的女人。即使不爱我,你至少也是喜欢我的。我一直以为,有一天等到你玩倦了,你会考虑娶我。我甚至做好准备和爹斗争,非你不嫁。可这算什么结果?我不要!我不接受!”
凌悠扬静静地望着她,语调温柔,出口的话却绝qíng得没有余地,“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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