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意见。”
凌楠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qíng,不怕死地开口道:“说起来,今日的qíng形是不是和十一年前很像呢?那时候也是找不到她的人……”
凌悠扬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杀意,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凌楠骤然噤声,不自觉地倒退一步,复杂的qíng绪在凌悠扬眼眸中渐渐退却,轻声道:“不一样,和那时候不一样。”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默着。
凌楠也乖乖沉默着,原来想好的台词说不下去了。许久,他轻轻问了一声:“父皇,她会去哪里?您有头绪吗?”
凌悠扬抬眸,幽光闪烁,“朕不会去找她。”
夜幕繁星,白驹过隙,轩王府安静地伫立在京城,从凌悠扬搬入皇宫后,这座宅院就再也没有迎来新主人。藤蔓缠绕,墙面破旧。
弦歌一人在这里面走着,离开皇宫以后,她的冲动渐渐平复,原想立刻回去的,但转念一想,既然出来了,就先逛一逛再说。她在熟悉又陌生的京城里不断徘徊,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个地方来了。
然后,弦歌坐在积满灰尘的凉亭里,看着日落西山,看着残晖褪尽,脑子里生不起一丝一毫想回皇宫的念想。
这个地方,是她嫁给他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她爱上他的地方。
“今夜几乎都看不到月亮,你坐在这里看什么?”凌悠扬一身白衣,出去他的皇冠huáng袍后,一身清辉淡雅,声音也甚是平淡,“你连晚膳也没用过吧?不饿吗?”
时间在这一瞬间定格,弦歌久久移不开视线,愣愣地看着他。她听到这句“不饿吗,”几乎要热泪盈眶。她轻轻“嗯”了一声,“我在等月亮出来。”
凌悠扬回视她一眼,然后转身,“那朕先回去了。”
“陪我坐一会儿?”弦歌建议。
“……朕出来不是为了找你。”凌悠扬没好气,“只不过饭后散步散到这里来了。”
“那我们真有缘,我也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弦歌笑了笑,“悠扬,我非得叫你玄昭帝吗?”
“嗯。”
弦歌缓缓敛起笑意,“我们之间非得这么隔着距离?”
“嗯。”凌悠扬静静地看着她。
弦歌垂眸,“连做朋友也不行?”
“当初,是你选择离开的。”凌悠扬勾唇一笑,“怎么?现在后悔了?”
“如果听到我说‘后悔’两个字,你就会觉得自己赢了?”弦歌反问。
“嗯,朕会非常高兴,还会趁机狠狠地嘲笑你,然后马上大婚,让你亲眼目睹朕的婚礼。”凌悠扬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是怒狠狠的,“朕要你后悔一辈子,后悔到死为止。”
“小心眼儿的男人!”弦歌无声地笑了笑,“当初你命令元澜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意图了。”她抬头望着他,眼眸中光彩萌生,“其实,你那个时候让元澜给我喝的若是毒药,我也就那么死了。”
凌悠扬没有搭腔,许久,“如果你死了……”那痛苦的人就不是她了,后悔的人也不会是她了,“让你活着会更好一些。”
弦歌低低一笑,“尊贵的玄昭帝,你觉得我还爱你吗?”
等了好一会儿,也只等来一片静默。弦歌意外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非常自信地回答,你一向都觉得,即使天下间的女人都喜欢你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凌悠扬站在夜色中显得白衣萧萧,形单影只,“你是朕此生中最大的意外。”
岂止是意外,简直是劫难。qíng字一劫,难分难解,见血封喉。“恨我吗?”
“恨?没有爱哪来恨?”凌悠扬自嘲道,“朕不恨你,朕只想忘了你。”想忘了这个女人想了十一年,一直想一直想,想她的可恨,想她的绝qíng,然后,只能愈记愈深。
“如果你忘了我……”弦歌悠悠一笑,“那么,就由我来记住你好了。我这人很大度的。”
凌悠扬身形一震,不受控制地开口:“这十一年来,你也没有和符迟雪在一起,是因为朕吗?”是因为他吗?是因为她爱他吗?是因为她忘不了他吗?如果她说是,他一定会尽qíng地嘲笑她!
弦歌心中一紧,脸上还挂着笑容,站起身来走出凉亭,“你不是要回去吗?,我也正好饿了,一起回宫吧。”
弯弯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两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中间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一左一右,始终没有靠近。
第三三章 暖昧
凌楠每天早上都会跑到弦歌房里去,等着她起chuáng,和她一起用早膳,然后再带着她到处游玩,做她在极东国的向导。弦歌心里也清楚,在凌楠心里并未把她当成母亲,她虽然不知道凌楠要做什么,可她明白自己对凌楠来说至少是有利用价值的。可悲的是,明明知道她是在被利用,弦歌仍然无法拒绝凌楠的亲近,她甚至为自己的利用价值感到高兴。凌楠还会主动亲近她,无论是什么原因,弦歌都为此感到深深的庆幸。这一日,凌楠带着弦歌出宫去玩,他问她在京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弦歌摇头,他又问她在京城有没有想拜访的人,弦歌想了想,说出凌陌忧的名字。两人走在京城的大道上,凌楠兴奋地想在外面用餐,“宫里的吃来吃去也就是那个味道,还不如外面的好。”弦歌宠溺地笑笑,“最好的厨师都在宫里,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也不是味道的问题,主要是气氛和环境。”凌楠比较道,“在宫里吃总觉得压抑,嗯,也不能说是压抑,总之和外面吃饭的感觉不一样。在外面我怎么随便怎么来,没人认识我,也没有人说三道四的。”弦歌苦笑,又想起了杨啸那孩子,比之凌楠嚣张的生活,杨啸活的才叫压抑。
“作为一国太子,你活得够自由了。”
“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父皇作为一个皇帝都能活成那样,我太子的位子还在他下面呢,当然不能活的比他差!”弦歌暗叹,当第一次见到凌悠扬那种皇子已经够惊叹了,结果那样的皇子还真能坐上皇位当上皇帝。凌悠扬这种怪胎百年出一个,你凌楠这都能学这都能比?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偏偏就像凌悠扬呢?“说起来,今天怎么不让皇甫跟着,出宫在外,有他在你身边会安全一些吧?”
凌楠的脚步顿了顿,回眸看她一眼,神色突然冷了几分。“不方便,皇甫的长相太惹人注意。皇甫从我小时候就开始跟在身边,很多人或许不认识我,可看见皇甫就会知道我是谁,所以,还是让他留在宫里的好。”弦歌也不追究这话的真实xing,想了想,只说了句:“皇甫是个很好的人,对你很忠心。”
“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凌楠转眼看她,笑道:“据我所知,皇甫这么一个绝顶高手会效忠于我,是因为你当年的一个请求吧?”弦歌刚yù出口的话顿时吞进喉咙。
凌楠叹一口气,“说句实话,我很感激你。第一,是你让我出生在这世界上;第二,是你把皇甫这种稀世难求的高手留在我身边。符合弦歌,你抛弃我也好不要我也罢,那是以前的事,而且,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利益被损害。”“你都是这么想的?”
凌楠点头,“而且比起你留在极东国做皇后,你在雀南国做摄政王对我益处更多。尤其在你怀着对我的愧疚之qíng,对我更有利了。”所以,不需要你做我的母亲,你只要被我好好利用旧可以了。弦歌苦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凌楠拉起她的手,直接走进酒馆,“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到凌陌忧那里去。”走进酒馆,才发现里面坐满了人,凌楠皱眉,心qíng糟糕,平时的霸道习xing又出来了,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摆在店小二眼前,喝道:“给我们一个雅间。”
店小二苦恼:“客观,雅间已经没有了,即使是要空位子,您也得和别人拼桌才行。”
凌楠眯眼,不悦道:“把雅间的客人赶出来,你不动手的话旧由我来动手。”
弦歌正要阻止,却听身旁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嚣张!连我舒跃定下的雅间也敢抢?”店小二立即松了一口气,“舒公子,您的房间在二楼,还是老地方。”
舒跃点头,只当是哪里来的无知小辈,看也不看一眼,高傲地迈开步子往上走。弦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眼睛一亮,一个闪身就拦在舒跃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舒跃,好久不见,见到我都不请我喝一杯吗?”舒跃一愣,目光盯在弦歌脸上看了许久,吃惊道:“符……”刚出口一个符字,连忙捂住嘴巴。符弦歌这个名字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别人或许不知道符弦歌长什么样,可这天下间没有人会没听过“符弦歌”这三个字。
弦歌微笑以对,当年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傲气依旧,但已懂得怎么去收敛。
舒跃笑得很开心,“你都主动开口了,我怎么能不请?上去吧。”
凌楠在旁冷眼观看,听到舒跃这个名字后略一思索,顿时记起了这位舒家公子,虽然没见过,但舒跃也算是舒家年轻一中的人才。他脑子里考量着舒跃与符弦歌的关系,看到舒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顿时很狗腿地笑了笑,抢在弦歌前面开口:“舒公子,我是符大人的小厮,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当初舒跃送弦歌离开极东国的事qíng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以外,就只有凌陌忧清楚内qíng了。凌悠扬后来也多方探查过是谁协助弦歌出国,虽然怀疑凌陌忧,却始终找不出确切证据,只能作罢。
舒跃也不怀疑他说的活,领着他们二人就往楼上走去。弦歌并不揭破,狐疑地看了凌楠一眼。实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雅间里比外面安静多了,氛围也好上很多,舒跃坐下后,对凌楠客气道:“这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小厮也一起坐下吧,在外面不必拘束。”
凌楠谄媚的语气,“舒公子,您叫我小楠子就好了。”
弦歌听了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瞠目结舌。
舒跃疑惑道:“小楠子?你是宫里的小太监?”
凌楠面不改色,继续狗腿地讨好,“舒公子说奴才是小太监,奴才就是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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