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失血太过严重的幻觉,越瑿抿唇不信邪地再次触碰,当下心凉了半个,他已经知道身上足以让自己死亡的伤口是如何痊愈的。
撕开内衬包扎,他轻吻着苍灵的发顶,不断呼唤对方的姓名。手脚冰凉,被擦干净的脸上仍有鲜血,略微干净的衣袍包裹着女孩,他不断地哈气搓手,苍灵的体温仍没有丝毫的变化。
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撕咬的碎肉也已经长好。越瑿抱起女孩,跟随主人恢复体力的魂火主动充当照明。
小小的一团在他的怀中昏迷,如同揣着个小冰块,石道旁突然出现了河流,越瑿抽剑警惕地看着笼罩萤光像是莲叶造成的小舟。尖细的呼喊传入耳边,舟里的小花妖看到此番场景一拥而上。
她们的体温总比一块冷玉来的要高,十指紧握的越瑿阴着脸看她被花妖们抢去,踏入小舟,苍灵被平放在舟内,花妖们全数埋在她没有患伤的地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虽然还没有睁开双眼。
琼花妖看着这个男人,秀眉皱起,她不自觉地绕着越瑿走了几圈:“你为什么长得和大人一样的瞳眸?”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异眼,一翠一黑,一左一右,可星天唯一拥有翠色瞳孔的,不是司春大神吗?琼花妖甩甩头,那边的水晶花妖尖叫起来:“昙昙!大神醒啦!”
昙昙一吓,转身就跑,越瑿比她更快,昙昙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男人就半跪在地惊喜的握住了苍灵微动的手。
一时心酸欢喜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只能不断控制自己手上的力度,以防抓疼了苍灵,水晶妖们相顾无言,她们看看这看看那,又将求救的眼神看向昙昙,昙昙捂了捂额,表示自己也爱慕能助。
越瑿差不多已经将躺在舟上的苍灵抱在了自己怀里。忽然想起什么,昙昙盯着舟尾的斗篷,记起了扑蹭时对方手臂如同寒铁的触感,唯恐伤害苍灵,她一溜烟抱起斗篷,盯着越瑿阴冷的目光,她硬着胆子道:“你太冷了,大人会受凉的!”
斗篷被人接住,绕了三圈,裹着手脚,昏迷的苍灵主动往斗篷钻去,轻搂着肩,诡谲的眼神一直包扎的眼睛看下。那时的全身冰冷,他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死去,脚筋手筋被他咬断,就连喉咙都被剑切断。
冰冷的唇轻触在女孩右眼的眉,带着温柔之意,越瑿不断用吻抚平对方紧皱的眉头,他该想到的,他应该想到的,当初在血池遇见的假苍灵,他不也没有任何的怜惜吗?
脸蹭着女孩的额发,异色的瞳眸缱绻缠绵,越瑿扬着唇角,臂膀抱得更加用力,他早该想到的,在苍灵心中自己好歹和百荆一个梯度,不然怎么会把眼睛给他呢。
转世不是司春,只能是苍灵,为恢复全数记忆的她自然也没有得到司春的全部能力,唯独眼睛才能治愈一切。
那原本属于苍灵的眼睛嵌在了他的眼眶,含着郁意的瞳眸盯着女孩,越瑿惧怕对方醒来时无助的样子,心这么想着,另一个念头窜出,你和她融为一体了!
嘴角的笑忽地扯高,又收敛垂下,对!越瑿按着自己的左眼,对的!他赞同道:我与她融为一体了。
怪模怪样惹得昙昙领着一众小花妖缩到了玉树后,男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可全身沐浴着煞气,昙昙担心地看着苍灵昏睡的样子,心中暗暗祈祷大神快点醒来。
失去眼睛的苍灵怎么会那么醒来?本来就往司春一步步变化的她挖了自己眼睛,原本的记忆破碎又恢复,意识忽醒忽睡,全身浸在了白茫茫模糊的世界,她是谁?她在做什么事?眼睛好疼,为什么不死呢?
本能传来的悲痛恨意悔意涌上心头,她无能她没有坚守本职!她没有庇佑自己的子民!为什么?为什么?
纱布下渗出湿意,含着血的唇微微张开,像是喘息像是呼救。越瑿见状欣喜起来,他低头急促道:“婴婴?怎么样?疼?哪里疼?告诉阿玉?”
呼喊声遁入空气消失无隐,女孩的眉目又紧皱起来,再如何抚平也无济于事。嘴边流下的鲜血被他擦去,纱布包扎的右眼混着湿意流下鲜血,如何也擦不尽。
“昙昙!是昙昙吗?”他近乎绝望地开口,“救救她,救救她?血!”
花妖们拥上前头,换纱布的换纱布,充当暖炉的趴在女孩的身上,满地狼藉之后,双眼的伤口总算缓和下来,可花妖为首的昙昙站在原地,如何也不敢包扎,之前的纱布黏在了肉上,差点让伤口更加糟糕。
只得拿着个薄纱,轻柔地覆在苍灵双目之上,昙昙抱着膝将小小的身体缩在女孩的耳边,右眼的伤口太大,直接将左眼也一并伤到,刚才她查看过,最好的结果就是左眼没事保留血块,最差的就是......瞎盲。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昙昙抱着膝,这么短的时间,在河岸招手的人变成血淋淋了,她死死盯着越瑿,定然是这个人,只能是这个人。
一双异色双眼显得莫名违和,左眼是柔和的,右眼是黝黑充着暗色的,昙昙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揣测胡乱猜想,可事到如今,为什么要救这种看眼睛就知道是坏人的人?昙昙咬紧嘴唇,她实在不清楚昏沉的苍灵是如何想的。
越瑿坐在不远的地方,眼睛一刻没眨,五指微捏,为什么还会流血?太痛了,肯定是太痛了,抱起她时苍灵生着翅膀,他单手捂着眉头将自己滑下的泪缓缓擦去,是如何勇气,如何的决心......才能将利爪对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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