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亦向她行了个礼:“清昭姑娘,幸会,在下鹿玶。”
然则寒暄过后,二人也没有太多可聊的,便并肩立着,看远方的云雾和星子。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浩浩荡荡,平白生出一种天地苍茫之感。
清昭先前一场恶战下来,披头散发,此刻再被风一吹,直觉得自己像个疯婆子一般,便将手中的云清剑一抖,重新幻化成木簪模样,就抬手挽法。
不料鹿玶在旁瞧见了,忽然出声:“清昭姑娘,这柄剑,可是云涯公子赠与你的吗?”
清昭不意她如此好眼力,倒是错愕了一瞬:“不错,你如何看出来的?”
“我之前看见上面有‘云清’二字,便大胆作此猜想。”鹿玶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一件灵器,而上面的铭文,最初并没有如此的光华。”
她看着一脸惊愕的清昭:“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清昭几乎已经懵了,只觉得面前的人好像什么都知道,此刻只本能地点点头。
“这柄剑是以云涯公子的修为所铸,染上了他的气息,不仅有自己的灵性,更与他的心绪相通。他将剑赠与你后,必是你替它取了这个名字,还为它所承认,镌刻在了自己的剑身上。因此,当你们二人相互喜悦时,它也会喜不自胜,以至于铭文散发光华。”
她的声音淡淡的,说得极是含蓄,清昭初时还没回过神来,待明白她在说什么后,恍然间心内一颤,竟是慌张得难以自处。
她方才说,相互喜悦……
清昭强自按捺住震惊,转头望向鹿玶:“你为什么知道这样多?你从前是……”
鹿玶看着她眼底掩不住的一抹喜悦,微笑:“我是浮桑的祭司长,略有些粗浅见识罢了。”
清昭在肃然起敬的同时,也不由汗颜,之前竟没看出对方是如此的人物,真是怠慢了。
她正这样想着,鹿玶再度开口,所言却是出乎她的意料:“清昭姑娘,等过了此劫,定要好好待云涯公子。”
清昭脸上一烫,她还未能完全接受鹿玶方才的话,虽则她的隐秘心思由来已久,她却还从来没有想过她同云涯之间,能有除去师徒之外的法子相处。
而鹿玶此话的另一半更让她在意:“什么劫?”
她的心里颇有些打鼓,鹿玶既是祭司长,恐怕对前路的洞察力远超常人,此时这样说,莫非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然而鹿玶顿了顿,却忽地笑起来:“若要击败国师,救我族人,将来必有一场大战,可不就是劫吗?”
在她的朗笑声中,清昭松了一口气,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无甚稀奇,果然是自己近来太草木皆兵了。
而月荒着实没有夸海口,天边刚泛鱼肚白时,清昭便透过薄薄的云层,看见了前方朦胧的高大山脉,与此同时,鬓边的风也变得湿润而温暖起来,因为再往前就是西海,而相传浮桑更是四季如春。
身后传来欢呼声,还有夹杂其间的几声低低啜泣,那是阔别故土一百五十二年的浮桑人,在望见珩罗山的这一刻止不住的心潮翻涌。
月荒低下头,晨间云朵的水汽倏忽间扑在清昭的面颊上,下一瞬,一行人便已由大鹏鸟载着,稳稳地落在珩罗山面东的山脚下。
众人小心地从鸟背上下来,月荒倒也懒得变回人形,只收了翅膀往地上惬意地一窝,旁观着他们。
“多少年了。”鹿玶仰头望着一片青葱的山脊,颇多慨叹,“和我离开的那一天好像一模一样。”
清昭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时间倒也欷歔。不知道云涯当年眼见国破家亡,师父与师兄战死,离开珩罗山时是怎样的心情。
说来这世间也真是奇妙,眼下她与这些浮桑人一同站在山下,彼此间仿佛并没有多少差别,可是他们离开故土的时候,她爷爷的爷爷还没有出生。
眼下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在淡蓝色的晨曦中,清昭与众人互道了珍重,重新踏上大鹏的背。
“今日大恩,没齿难忘。”鹿玶谢过了清昭,又向月荒拱手,“月荒公子,多谢你。”
大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说,好说。”
话音未落,便振翅直上云霄。
这一回,许是只负着清昭一人的缘故,他较来时飞得更快,午时未过,便到得了京郊。不过为免原身惊吓凡人,他还是在空中先变回了人形,才与清昭寻了僻静处按落云头。
清昭一路与他玩笑,此刻方正色道:“多谢,此次多亏有你。”
月荒挠了挠头:“举手之劳,说起来还是该谢你们救我出地牢,又替我解了伏妖锁,否则国师那不要脸的真要拿我炼丹的。”
他似模似样地抱了抱拳,不过这动作在他做来,就添了几分滑稽。“这个人情,我一定要报。”
“你方才已经相助我们了。”清昭道。
“哎,这不一样。”月荒一挑眉,“刚才那是帮我小苓妹子报的,我的还欠着呢。”
说着,他手一晃,掌心便多出一根挺括油亮的羽毛:“拿着,这是大鹏的翎羽,往后要是遇到难处,就拿着它默念我的名字,我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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