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荒大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老子是大鹏,不是马帮!”
清昭笑喷出来,无视他的龇牙咧嘴。虽然她与月荒相识不久,但很清楚,即便她不开口,他也不会不管这些孩子。
她正笑,小晋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呢?你不带我们回家吗?”
清昭便愣了一愣。先前与太子人马的这一场遭遇,实则在她的预料之外,这一连串的惊心动魄,她倒没工夫去想之后的事,直到此时被提醒,才恍然记起来,她是要死的人啊。
她尴尬地笑了笑:“姐姐啊,有些其他的事要做。”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清昭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蹲得酸麻的腿,就听月荒问她:“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想好了?”
清昭瞥他:“你看我像出尔反尔的人嘛?”
“像啊。”
清昭就陡然被噎了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月荒的笑声里带着几许叹息的意味,仰头看了看洞顶,“既然你决定了,好汉,祝你成功。”
清昭收起玩笑神色,向他微微一笑,郑重道:“谢谢。”
语毕,她整理了衣衫头发,掸去头上身上的尘土,将云清剑挎在腰间,稳步向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神剑走去。
“姐姐你干什么?会死的!”身后传来清脆的童音,随即是月荒低低的“嘘”声。
清昭笑了笑,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先前太过忙乱,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戉琅剑,而此刻她终于有机会看清,原来这是一把如此古朴而厚重的神兵,周身呈现一种暗银色,没有剑鞘,剑柄上刻着她从未见过的纹饰,也许是在时间里沉寂了太久,剑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雪亮,其上古老力量的气息却令人不敢轻视。
而自剑身散发出的浅蓝色光华,之前因它屡屡夺人性命,她总觉得危险非常,但此刻真正来到它跟前,才觉察出它的美丽。光芒流转,明明暗暗,衬得其中的戉琅剑仿佛在呼吸一般,这光流淌在剑身上,就好像夏夜里的银河,当清昭凝视它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温柔。
脚步终于到达神剑的一丈之内,一缕蓝光如丝带一般,从剑身上抽出,缠绕上她的身体。她以为会令人很不舒服,然而,周身只是有一道凉意拂过,像她渴饮屋后的山溪水一样,心口忽地沁凉。
戉琅剑会接受她吗?清昭低头,望着那好像钻进了她胸口的光带。她自然是希望能取得神剑,回去助云涯他们一臂之力的,不过假如失败的话,这死前的片刻倒并不痛苦。
左腕蓦地一烫,她抬起手臂,便看见了魂牵印的痕迹,本是浅红的,但在这光线下倒如同一块淤青。
魂牵印,原是云涯的一缕魂魄,用以感知她的安危,当她遇险时,便会发起烫来,她从前被国师的弟子抓走时也曾遇到过。其实这一路以来,魂牵印都在发热,只是此刻,终于烫到了近乎灼烧的地步。
她的眼神忽地飘忽了一下。不知云涯此时会在哪里,是怎样的心情。如果将他们的位置换一换,她觉得自己必然是极度绝望的。他上次被自己打伤成那样,眼下一急,恐怕又要难受了。
思及此处,她的心忍不住地泛疼。对不起,师父,终究还是无法不伤及你。
不过,她的唇边忽然漾起一个笑来,能携着师父的一缕魂魄赴黄泉,她这一生也算是很值得了。只不知有这一缕魂魄在,来世还能不能与师父再生出些许缘分。
蓝光弥漫了她的整个视野,她听见身后仿佛起了动静,但已经无暇去分辨了。她伸出手,试图去握那把传说中的上古神兵,成败就在此一刹。
“小昭!”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的手一抖,便停顿了一瞬。
没想到在这一刻,竟然还能幻听见师父的声音,上天待她委实不薄。
然而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划过,她便震惊地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不由分说,先她一步握上神剑。
刹那间,光华大盛,四周轰鸣,清昭肝胆俱裂地回头,便看见眼前朝思暮想的容颜,那双她望了近八个春秋的眸子里,交织着盛怒与欣慰。
“师父!”
第六十九章 永眠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探入清昭前胸的幽蓝光束温顺地退出,滑落,散逸在空气中,仅余她的胸腔冰冷而空洞,仿佛心脏也随之被一同掏走了一样。
在铺满整个洞穴的海一般的光华中,她眼睁睁地见到云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那一袭白衣倏忽委顿下去,就像雪落在大地上。
“当啷”一声,满室光华不再,那曾经令人既渴望又畏惧的神剑轻轻坠落,安静而顺服地躺在地上,任人拿取,可这洞穴中却并没有人多看它一眼。
“师父!”清昭扑上去,将云涯抢进怀里,只觉头脑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明明她算好的,月荒是大鹏鸟,他的速度谁也追不上的,就算云涯通过魂牵印感知到她在东海,即刻赶过来也追不上的,为什么……怎么会……
她的双眼几乎无法聚焦,她感到自己剧烈地颤抖喘息着,却并没有空气进入她的肺,只有疼痛从心口迅速蔓延,好像要活生生将她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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