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昭悲哀的注视中,相篱开口:“清昭,你去皇宫寻子归和辞雨,这里交给我。”
清昭点点头,无言地将手中戉琅剑倒转剑柄递过去,相篱极缓慢地抬手接过,好像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
清昭转手要走,相篱却突然从袖中摸出一个锦囊,递进她手里,个头还不小。清昭心中一片乱麻,也无心去管是什么东西,只点点头,向怀里一塞。
她放轻脚步踏出后殿,走出十数步,忽一纵身,身形飘然向皇宫去。相篱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双手一松,戉琅剑与他自己的佩剑一起跌落地上。
这孩子的轮廓似他,眼睛却像足了他母亲。
双手缓缓抬起,结出繁复而古老的手印,伴随着口中轻轻的吟哦,光华乍起,温柔得竟好像一片星光。
轰然巨响中,后殿连同大半个国师府化为齑粉。
第七十五章 走水
清昭逾墙而入的时候,皇宫的前部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中,宫人仓惶奔走,哭叫之声不绝于耳。
她定睛一看,心下大呼不好,怎么火势最大的地方竟好像是皇帝所居的蓬莱宫。虽然说罢,他们此行打的就是除妖攘邪,为浮桑一族讨还公道的名号,但明眼人都知道,满天下搜捕浮桑人的是太子,老皇帝自己出气都比进气多了,这两年哪还干得了什么。若果真烧死了他,恐怕在外间看来理亏。
思及此处,她不由加快脚步一路飞掠,心说这是生的什么变故,子归断然不是这等人,莫非凃洲王朝当真气数衰落,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水了不成?
她正思忖着,自己仿佛从没学过与水有关的术法,这可如何是好,就见前面的墙根下围了一大群人,蹲的蹲跪的跪,好不热闹。她原想看个究竟,可想到正事要紧,咬咬牙还是向蓬莱宫而去。
正要擦身而过,却见那人群中蓦然闪出一个影子,唤她:“清昭师妹。”
她一喜,忙忙顿住脚步,眼前不是子归又是何人。她看着子归素来白净的脸上染了几抹烟尘,鬓发也微乱了,赶紧问:“师兄你还好罢?这火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子归肃着脸摇了摇头,“我往皇帝所居的宫室去的路上,就见火起来了,方才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是为何。”
“罢了,那皇帝呢?万一他烧死了可就……”
子归打断她:“在这里呢。”
说着,他向边上的人群抬了抬下巴,清昭一愣,从人缝里勉力向里一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形容枯槁,想必出来时匆忙,仅着中衣,但上面明明白白的绣着团龙。周围的宫人哭的哭喊的喊,乱作一团。
“幸好我到的及时,现下蓬莱宫应当已是一片火海了。”
清昭暗自咋舌,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还顺路把人家的皇帝给救了,他们这品格也委实太高尚了。
“不过我不会医术,刚才大略看了一看,他的情况恐怕不好。”
“这我们就爱莫能助了。”清昭拍拍他的肩,“这场火起得古怪,我们还是赶紧去东宫截住太子,以防再生什么变故。”
子归点头:“国师可除去了吗?”
清昭刚抬起的脚步便定在了原地,张了张嘴,低声道:“没有。”
“没有?”子归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目光扫过她的腰际,“那你如何就过来找我?师父在何处?还有,戉琅剑呢?”
清昭被这一连串的问话逼得节节败退,鼻中的酸涩几乎就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我把剑给师伯了,事情有些复杂,眼下不便解释,总之这是师伯的意思。”
然而向来温和的子归这回并没有买她的账,反而愈发焦急:“什么叫做有些复杂?师父是否有危险?”
清昭被他逼得无法,终究咬牙:“国师是师伯的儿子!”
南陵业已成魔,相篱绝无留他的道理,她看南陵方才的样子,恐怕他自己也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心思。可是毕竟他还是相篱的儿子,所以她只将戉琅剑留了下来,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在的好。
她回想起南陵那双血红的眼睛,陡然心惊地闭了闭眼,在周遭大火的炙热气息中却感到寒凉刺骨。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百年前死在自己夫君剑下的那位公主,最后一刻是怎样的心情。如果当年的相篱知道,后来的一切都因此而起……
“罢了,此事过后我再与你细说,我们先去东宫要紧。”面对呆若木鸡的子归,清昭匆忙道。
子归回过神来,沉默地点头,二人便由清昭领着路,直往东宫而去。
清昭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已然是在强作冷静了,如果子归执意要她当场说个明白,她恐怕会崩溃在他眼前。
一路过去,清昭心里就不由得犯嘀咕,这场火波及的范围未免大了一些,从蓬莱宫到勤政殿,从太医院到御书房,几乎半个皇宫都没能幸免。虽说冬季天干物燥,但能烧成这样,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贼子休走!”侧方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回头看去,原是一队侍卫气势汹汹,向他们而来。
清昭就有一些头痛。若换了国师府那群青衣道人,她杀十个百个也没什么负疚感,可眼前这些是实打实的凡人,且人家是尽忠职守护卫皇宫的,半点没有错处,这要是真打上照面了,她和子归谁也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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