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仿佛平地惊雷,辞雨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好半天才掩着嘴问:“谁啊?总不会是子归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清昭气结,有些懊悔自己的口快,说出的话却又收不回去,只得嗫嚅道,“是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她本想就此搪塞过去,辞雨却完全来了兴致,拽着她非要她细讲,清昭被弄得头大,只好投降。
“祖宗,你饶了我吧,不知道我师父和你说过没有,我幼时烧坏过头脑,虽然后来被师父医治好了,从前的事情却很多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么个人,只知道非常好看,具体容貌却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竟然还记得,我当时心里想着要嫁给他来着,有意思吧。”
“咦,小小年纪不怕羞,才几岁就想着要嫁给别人?”辞雨戳着她的脸,笑得贼兮兮,“不过颇有我的风范。”
清昭的脸被她当面团子揉捏,好气又好笑地作势打她的手,道:“我连这种事情都跟你坦白了,你还笑我。反正不许再说我喜欢我师父了,要遭天谴的知道吗?”
“你对你师父那么上心,他又把你护得跟什么似的,我瞧着未必成不了。”辞雨犹自不罢休,直到清昭要锤她,才笑着告饶,“没意思没意思,回去睡大觉。”
清昭跟着她轻手轻脚摸回房,直到躺在床上仍觉得很奇怪,师者如父,辞雨这丫头怎么会以为她对云涯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呢。
第十八章 仲秋
在御膳房里日日打杂,没有空闲,也没有门路探听消息,起初清昭和辞雨倒是十分心焦,稍闲下来就避开众人琢磨如何求变,时间久了,就被磨得没了脾气,沉浸在日复一日的烟火气里,有时候会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自己真是进宫谋生的小宫女,以兢兢业业切菜配菜为己任。
就在她们近乎认命,决定长期潜伏下来以待时机的时候,庸碌的生活里却突然生起了些许波澜。
八月中秋,宫中夜宴。按照惯例,宴会分为大宴与家宴,前者在朝阳殿举行,宴开数十席,来者都是外臣贵戚,而后者则摆在清凉台,数桌而已,供后妃女眷相聚。
李嬷嬷一早就说了,今夜人手不够,但凡不掌勺不烧火的,加紧做完自己的活计,都帮着端盘子上菜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清昭与辞雨。
终于有机会走出这个方寸之地,她二人满心欢喜,还很是严肃地讨论了一番,若是被派去伺候家宴,是否能够耍些心机,趁机讨好哪位宠妃,被调到身边去服侍,更方便完成她们的使命。
没想到,她们还没争出究竟是王贵妃还是张昭仪更受宠,就被赶去朝阳殿了。
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二人对望一眼,皆是垂头丧气。大宴上能让她们打主意的,只有几位皇子了,但哪个不长脑子的会在朝臣面前收一个小宫女回去伺候,她们要真敢玩什么心机,恐怕掉脑袋的几率更大一点。
许是她们表露得太明显了一些,近旁一个叫喜鹊的小宫女就奇道:“难得有机会出来见世面,你们怎么倒不大高兴的样子?”
辞雨只得随口搪塞道:“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紧张。”
这喜鹊素日与她们关系不错,此时便也不防备,大喇喇道:“嗨,说实话,我也挺紧张的。听说今晚国师大人也会到场,希望到时候能远远地看两眼就好了。”
清昭险些咬了舌头,斟酌着问:“你……很崇敬国师大人?”
“那当然啦,这宫里谁不崇敬他呀?”喜鹊睁圆了眼睛,眼里亮晶晶的,“国师大人修为高深,人品贵重,而且还那么英俊潇洒,多少宫人背地里都仰慕他呢。”
看她说得眉飞色舞,清昭哑然,望了一眼旁边的辞雨,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修为高深她认了,但就那阴森的模样,滥捕良民,草菅人命,有半点人品贵重的痕迹吗?还有英俊,那国师压根从来没露出过脸啊,天晓得她是怎么看出英俊潇洒这四个字来的。
她们没有心思去参与喜鹊的话题,脸色反而更难看了。的确,国师也是外臣,出现在这种场合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虽然他应当识不出清昭与辞雨的身份,但于她们仍然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辞雨,你说他会认出我吗?”四下无人时,清昭曾这样问。
“按理说不会吧,子归的技术是信得过的。”辞雨打量几眼她的脸,虽没有人皮面具那样的法宝,但眼角、鼻梁、唇际等关键处都作了修改,与她原本的相貌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如果不曾仔细端详过她,应当不容易认出来。
“你放松点,别因为紧张自己露了破绽。”辞雨安慰道,“他之前不过见你一面,今天你就是个端盘子的,谁会盯着一个小宫女拼命看。”
清昭觉得她说的甚是有理,如此才略微放心。
入夜,巨大的殿宇中,浩浩荡荡数十席依次排开,墙边两列一人高的花烛照得四周通明,众多宫人穿梭殿中,忙碌却有条不紊,食物的香气勾得人心荡漾。
清昭将最后一盘酱鸭放到小几上,只觉肚子咕噜一声,极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刻意站到墙边,离它远了一些。
这些美味珍馐,和她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只巴望着掌勺的几位师傅仁厚,能做几个好点的菜大家回去一起吃,好歹今晚是中秋夜呢。思及此处,她又不由得开始想,不知师父他们怎么过节,自己不在,应当没有人做饭吧,难道他们就看看月亮,思思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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