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再劝,石阶上却传来一个清越中带着傲气的声音:“方公公,是何人在此搅扰圣上静养?”
清昭抬眼看去,原来是个宫女服色的女子,看着年纪不大,神情倒颇倨傲。
“原来是陈嫔娘娘。”她假作刚刚看清阶下的人,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奴婢失礼,还望您莫怪。您可是来探望圣上的吗?”
清昭听着陈嫔二字,略有些耳熟,在脑子里过了一过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五皇子萧恪的亲娘吗,据说原本只是个宫女,不过运气极好,一朝被皇帝临幸竟就有孕了,生下来还是个男孩,为了皇子的颜面这才封的嫔。不过到底出身低微,连带着萧恪在宫里也不很受待见。
陈嫔点了点头,那宫女便拿腔拿调道:“娘娘有心了,只是累得您白跑一趟,圣上眼下病重,见不得人的,这几日都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地侍奉着,您进去……恐怕不大方便。”
话到此处,清昭再不懂宫中之事也明白了,什么不宜见人,无非是皇后借着近水楼台,打压其余妃嫔罢了,这宫女也唯有依着皇后这座大靠山,才胆敢对皇子生母如此气焰嚣张。
陈嫔如何听不出,却只是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辛苦。那嫔妾便跪于此地,为圣上祝祷,应当不至于搅扰罢?”
那宫女望了望她,终究找不出为难的理由,便道:“那娘娘自便。”
清昭看着陈嫔在冰冷的地上跪下,不由皱了皱眉,如今已近腊月,光站在室外已是寒风刺骨,更遑论跪在地下,这陈嫔未免太与自己过不去。要是皇帝醒着,倒也许是做给他看,但眼前皇帝昏睡不醒,她如此做便只能是出于真心了。
她心下不由叹服,但也为其感到不值。
那方公公亦上前劝道:“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怕要跪坏了身子,您回自个儿宫里或是去太庙祝祷,也未尝不可啊。”
陈嫔却跪着动也不动,只道:“圣上不醒来,嫔妾是不会起来的。”
方公公搓着手,重重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奈何。
清昭正感叹间,却见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从中走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原是辞雨,而不见太子与旁人,不由略感诧异。
看着辞雨径直向自己走来,清昭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却不料她只是道:“殿下方才想起,今日约了国师来叙话,生怕他来得早,下面的人招待不周,说让你先行回去看顾着。”
不得不说,辞雨在外人面前,说话还是很有些样子。
清昭松了一口气,心说原来就为这事,应了一声,便独自向回走,路过陈嫔身边时,出于对她的敬意,还略福了福身。
她并不知道,此后的种种,都有赖于她此刻的突然折返。
第四十章 直前
清昭回到东宫,便在宫门外看见了一片早已熟悉的青色。
她不由摇了摇头。从夏到冬,国师府的衣裳始终是这一个颜色,倒是情有独钟得很。
客人已至,主人却未归,怎么说都是一件有些失礼的事情,即便她这般忌讳国师,仍是感到不好意思,赶紧忙忙地进得门去,正瞧见两个小宫女执着个茶壶在互相推脱。
“不然你去吧?我可不懂沏茶呀。”其中一个道。
另一个愁眉苦脸:“难道我就懂了吗?要是怠慢了国师大人,殿下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要不,我们去问太子妃娘娘院里的嬷嬷?”
“多大点事,也跑去娘娘那里问?要让殿下知道了,定要说我们丢人了。”
清昭听着这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由啼笑皆非。想来也是,太子出行,身边有些资历的下人都跟去了,留下的多是十二三岁的小内监小宫女,许多事情还不懂得。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叹,好像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沏茶,生火做饭,缝补衣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做的,果然生在山里的孩子早当家啊,样样事情都要自己来。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顽皮笑容。等再次见到云涯的时候,她定要好好和他说一说,叫他晓得自己这个徒弟有多能干,多不容易。
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她便又想起云涯那夜与相篱一同去探国师府了,至今已经过去数日,她都找不到机会再次回去探望,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何了,是否顺利,可有遇到危险。这样想着,眉间不由又泛上忧色。
于是那两个小宫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的便是她这样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与她打招呼时脸上写着掩不住的诧异。
清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整理了神情,微笑着接过茶壶道:“是要给国师大人沏茶吗?我来吧。”
小宫女们如蒙大赦,一迭声地道谢恭维不提。
却说清昭自想起云涯一事后,心神便很是不宁,沏完茶给国师送去时,见着那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不由心慌更甚,持续了数月的胸闷滞胀感再度涌起,她从偏殿退出后不得不在冰冷的外墙上靠了一会儿,才略有好转。
这症状很是古怪,说不是病吧,绵延了数月总是有些问题,说是病吧,太医院也诊不出什么来,眼下刺探情报为重,她也无心去理会,喝完了最初抓的药就没再去开过。只是这胸闷之症,仿佛是比先头里厉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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