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桑药_鲸屿Freya【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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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清昭对这位国师并无多少兴趣。七年过去,如今的青城早已恢复生机,行走于集市,两旁叫卖声不绝于耳,她久居山中,看什么都新鲜。

  “小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公子给买一盒胭脂罢?”

  清昭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人为了做生意,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出来,她自认面貌勉强算得上清秀,但与云涯站在一处,便是云泥之别了。每回一同下山,总有几道热切的目光时时盯在云涯身上,待转向身旁的她时,就透出了几分失望与轻蔑。

  但她仍是控制不住地向摊子上望了一眼,只觉得深红浅黛的,令人眼花。

  那小贩见她有意,更是热络,报出一连串她听不懂的字眼来:“小姐您瞧,这个迎春香,薄薄绯色天然可怜,正合您的年纪,这个半边娇,浅樱子红三分含情,眼下城中正时兴……”

  清昭眼见云涯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停下,只得歉然一笑,忙忙地跟了上去。

  她晓得的,云涯不过靠在屋前种些草药,不时拿到药铺里换些银钱,手头实在称不上宽裕。当年变化元宝诓魏婆子,实属无奈之举,平日里断然不肯叫本分生意人吃亏的。他那些钱,要买米买肉,买布料茶叶,如何能拿来买胭脂这般无用处的东西。

  两炷香后,粮店老掌柜笑容可掬地送走二人,不忘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旁边的小姐他见得少,这位公子每隔两三个月总得来一回。这可真是位奇人呀,回回都得买几十斤米回去,瞧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既不带家丁,也不推板车,也不知家住哪里,这米又是如何抬回去的。

  话说回来,从第一回见他至今,大约也有十年了,他身边的妹妹都长这么大了,他却好像一点没老似的。老掌柜摸摸自己的脸皮,这人和人真不能比。

  “哼……混,混蛋……”偏僻的小巷里,少女满头大汗,吭哧吭哧地把装米的大麻袋往小包袱里塞,还得不时抬头,以防被他人瞧见。

  这劳什子的锦囊术,她从来只习得个三脚猫功夫,往包袱里塞几只鸡还凑合,这几十斤大米,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塞进去。她那师父最可气,明明于他是举手之劳,偏美其名曰要给她练习机会,这会儿不知到哪里闲逛喝茶去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愤愤地想,她当年是怎么觉得师父端庄正直宛若天人的,果然年纪小识人不清。

  “哟,说谁混蛋呢?”身后冷不防传来带笑的声音。

  清昭浑身一激灵,急忙回头,正对上云涯笑眯眯的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要看出什么一般。

  “没,没有。”清昭结巴道,“徒儿说这米袋,忒混蛋,忒不配合了。”

  云涯看看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的麻袋,含笑轻叹了一口气,玉手微抬,那死狗般的麻袋竟像通了灵性一样,十分自觉地往包袱里钻去,不过眨眼间,便只剩一个蓝布包袱乖乖巧巧地躺在地上了。

  云涯略略抬眉,矜持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清昭赶紧拾起包袱背在肩上,一壁腹诽,一壁赔笑:“师父您老人家仙术高超,徒儿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她清晰地看到云涯的嘴角抽了一抽,不由暗自得意。她这个师父,活了不知道多少岁,唯独对“老人家”这三个字十分不能忍。

  东西置办齐了,便打道回府。

  要说这锦囊术,实在是精妙之至,只要施术之人造诣足够,这薄薄的包袱里即便是装进一座山去,也觉不出分毫重量的,是以清昭哼着小调回了山上,进灶间卸米时未免得意忘形,一个不慎就把腰给闪了。

  “只知道虐待徒弟……”她哼哼唧唧揉着腰往外走,没留神又被逮个正着。

  “在说什么?”云涯抬着下巴,笑眯眯地俯视着她。

  “徒,徒儿说,师父这锦囊术着实精湛,往后定当勤加修炼。”

  云涯瞟了瞟她一派诚恳的小脸,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她,面对她迷茫的眼神只道:“回屋再看。”

  清昭满腹狐疑地进了屋,掏出小盒子仔细端详。

  这盒子不足巴掌大小,圆得很周正,也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触手温润,盒盖上镂雕了花蝶纹样,凑得近了还能闻见隐约香气。她摸索了须臾,寻着机巧轻轻打开,瞧见里面的事物顿时愣住了。

  浅浅的蔷薇红,艳较牡丹差几许,娇比桃杏胜三分。她在集市上见过的,质地却不如这般细腻,香气也没有如此清幽,更没有装在这样精巧好看的盒子里。清昭指尖摩挲着盒身,连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唇边浮现的笑意。

  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的心思和眼光,应该是在差遣她装米的时候悄悄去买的吧?她想起自己那句混蛋,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琢磨起更严肃的问题。师父这样隐居山林的老古板,竟然也懂女孩家的东西?看来从前勾搭过的姑娘很多呀,啧啧。

  她思忖着,既是师父赐的东西,必得珍而重之地用起来,随后再去拜谢师父才是。遂扯过铜镜,回忆着山下姑娘们的模样,极认真地擦起来。

  清昭以为,这擦胭脂同修术法一样,无非是依样画葫芦,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如此淡雅,别看抹在指头上红红的,铜镜里的脸却毫无变化,该多黄还是多黄。她咬咬牙下了狠手,左右开弓,恶狠狠抹了几把,镜中人才总算有了几分面若桃花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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