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锵”地一声,弦断了。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半晌,美仁回首对侍书道:“陪我去看看四小姐的病qíng。”
老远地,便闻着景璇屋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立在门外,美仁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进去,想了又想,便提着衣裙迈进了屋内。未进里屋,她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隔断之处,瞧见景升背着她,坐在chuáng沿,正扶着景璇细心地喝着药,二人并未发觉她。
景璇却推开那碗药,道:“哥,我死了,你就没有负担了,别再回京城了,他找不到你的,你看你都没找到爹和三哥,你若逃了,他也定找不着你的……我好想爹和三哥……”
“乖,先把药喝了,喝完了好好休息,”景升回避着景璇的问题,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早就找到景承了,只不过景承决心四海为家,而爹也在不久前找着了,但爹那种样子……他不说出来,除了一个原因之外,另一个便是不想她的病qíng恶化。
“哥,没用的,过了今日还不知是否有明日……哥,你答应我,千万别回京城,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回京城?美仁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便僵住了。他要离开了?
景升一阵沉默,许久,方道:“璇儿,先把药喝了。”
景璇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便推开了,道:“哥,还有,离那个女人远点吧,她会害死你的……她是来复仇的……”
这句让美仁捏紧了双拳,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事。
“快把药喝完,喝完你的病就好了。”
“哥,若是当年,我没有听到爹命人给你下毒,也许永远都只当你是我的好二哥……”景璇幽幽地说着,又咳了起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说了,你好好躺下休息。”景升急忙断了她的话,便将将她扶躺下。
“不要!”景旋挣扎着,突然一把抱着景升,那张脸毫无预示地就这么贴了上去,以美仁所立的角度看来,任何人都能看出景璇在做什么,而景升的身体只是微动了一下。
他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
她对他说过,他是她的,不许任何女人碰他,他却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男人的话永远都不可信。
紧攥着手头,美仁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出了门便疯狂地跑了起来,一不小心,却撞上前来找景升的陈珏,她怒吼了一声“滚开”,便猛地推开他,跑开了,弄得陈珏一脸的莫明其妙。
屋内,景璇使劲全身的力气将景升猛地推开,抱着被子啜泣:“为何?为何你可以那样动qíng地抱着她亲吻她,就算被人看见了,你也无动于衷?为何却连我这最后的一个心愿都那么吝啬施舍给我……咳咳咳……”说着,她激动地又咳了几声。
“璇儿……”景升无奈地轻唤一声,上前想要扶她,却被景璇避开了。
景璇抱着被子,满脸是泪:“哥,我真的好讨厌你,为何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这样当面无qíng的拒绝我……”
对于刚才景璇那种举动,他直觉便是别开了脸,只是让她的唇印在他的发丝上,正是这样的举动让景璇一时间失了控,虽然不乐意见着她的病qíng恶化下去,但他更做不到除了美仁之外,再去碰触另一个女子。
“这个还给你!”景璇将一张纸扔在景升的面前,背过了身。
景升不明所已,打开那张纸,脸色顿时黯了下来,那纸上正是他所题的一首诗,而那首诗正是美仁所作:“步摇金镶羞蛾敛,
染云腻鬟妆新颜,
绣罗斜遮启檀点,
纤手时掩笑拈靥。”
捏着纸的手在颤抖着,他哑着嗓子问道:“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出去……”景璇的qíng绪过于激动,剧烈地咳了起来,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景升焦虑万分,急忙抱起她,回首对着屋外咆哮着:“该死的,叫你们请个大夫,都请到哪去了!”
“大夫来了!”伴随着丫环的叫声,陈珏领着大夫进了屋。
未久,那位大夫便示意景升借一步说话。
“心藏脉,脉舍神,明小姐她心气久虚,病气集于胸,其脉象绵绵其去……”
“其去如弦断……”景升木纳地接了下去。
那大夫点了点头,道:“嗯,脉象绵绵其去如弦断,这是死征,已回天乏术。请恕老夫多言,明公子还是准备后事吧!这是药方,但愿还能为小姐多撑些时日。”
“……有劳。”
“告辞。”
陈珏与景升只是轻声说了几句,景升的脸色大变,低咒了一声。
方才是太过于烦燥,他才会叫下人去叫她别再弹那首曲子了,孰知,一向与景璇不和的她会跑来,据陈珏的说辞,她一定是见着那让人误会的一幕。他该庆幸,她之所以会那样气愤地跑开,是因为她有所知觉,他期待她会有这样的qíng绪很久了,但眼下的qíng形,他根本无法开心的起来,以她的xing格,一定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发泄。
她倒底想怎样?写给她的诗为何会莫明其妙地到了景璇的手中,他不敢往下想,她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一拳打在桌上,他对陈珏道:“找人给我跟着她。”
说完,他沮丧地望着昏睡过去的景璇,心中说不出地悲凉。为何事qíng会走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太疏于她的想法了,她竟然也是这样的执着。
他真的只当她是他的妹妹,尽自己一切的可能去宠着这个唯一的妹妹,那个整天只知道跟在他身后叫着他“二哥”,满眼笑意盎然的丫头,若不是那个午后,她为了救他,打翻他的药碗,告诉他那药中有毒,他与她并不是兄妹……若不是那个午后,也许事qíng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这美好的生命却是这样的要消逝了……
紧握着景璇的手,景升轻声道:“璇儿,无论还有多久,哥,一定会陪你走完这最后的日子……”
第二十章 追魂金箭
第二十章 追魂金箭
离开陶然居,美仁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想到方才的qíng形,她便是怒火心中烧。她坚持那绝对不是嫉妒,她觉得是自己拥有的一样东西却被人随便触碰了去,就像是小孩拥有的玩物一样,被人抢了,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可为何她会这么生气,甚至慌张,惶恐,所以的不安全数涌上心头……
是因为知道他要离开这里回京城吗?她知道景升有皇命在身,若是真的一道圣旨枷锁了他,那么他还能做到对自己的承诺吗?还是因为那个吻?都不是的,都不是的,她从来就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心慌意乱。
心中没由地烦燥,她觉得她不应被他所影响到,应该是她掌着他的一切才对,而不是被他牵着走。也许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在她穿回女装之后,她第一次又穿上了久违的男装,她要去倚笑楼,她要去找姑娘喝酒,她要玩行酒令,只有那里的酒醉金迷,销金销魂的地方才能让她安心。
闷热的夏夜,团团的热气喷在脸上,让人心中更热了,站在灯火辉煌的倚笑楼前,望着那两排大红灯笼,心中一暖,方要举步进去,却见一阵燥动。
“救命啊,着火了!”
“着火了,快逃啊!”
“快救火啊!”
这倚笑楼里的人就像cháo涌一样,那些客人们与姑娘们尖叫着夺门而出,二楼三楼的客人有些衣衫尚未穿戴整齐,赤着上身便从楼上跳了下来,摔在地上滋牙咧嘴地哼着。
美仁在听见倚笑楼失火之后便怔住了,被涌出的客人和姑娘挤到一边。这里曾是她的家,是她感qíng寄托的地方,如今却莫明其妙的失了火。心中焦虑万分,再抬眸,那火势越烧越旺,起初倚笑楼里的人还用水救火,到后来一个个全弃了水桶,大声呼叫着:“快跑,楼要倒了!”
楼要倒了,恍惚中美仁跟着人群跑离那火势的范围,离着很远,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一根根木柱带着火坠下,门前那两排大灯笼早已不见踪迹,随着“叭叭”砸下的瓦片,瞬间,那无qíng的大火将整个倚笑楼全数吞下。
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她,就连她一直寄托的家也给毁了。
带着一颗伤痛的心,美仁一步一步缓缓地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清冷的街上。
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酒肆,直觉便是要去买一坛酒,用酒来麻痹自己。酒肆早已关了门,她不管,她要喝酒,她使劲地拍着门,把已经睡下的老板给叫了起来,qiáng买了一坛酒,撕了那封口,她便抱住坛子猛喝了起来。
辛辣的烈酒呛喉入腹,即刻在体内灼烧起来,那种感觉让美仁好受了些。其实她不喜欢喝酒,以前与姑娘们玩行酒令多数是她想着法子让姑娘们输了罚酒,现在却要靠这种穿肠物来麻痹自己,因为醉了可以不用想那些令人烦恼的事。
忽然,几个身影从不远处掠过,美仁很清醒,那样的衣着,她确定是天一族的人,她们怎么会好端端地来了杭州,莫非又出了何事?
未加思虑,她跟着穿过几个空巷,远处,在灯火之下几个身影映照那墙壁上,从影子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以一人之力对付几个人,她听见了激烈地争吵声,那声音若是她没听错应该是悦姨的声音。这么久以来,她收到的消息都是悦姨在天一谷,为何会回杭州了?
心猛烈地跳动地,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出了巷口,迎面就是一只箭飞来,所幸她还算反应迅速,避开了那支箭,但手中的酒坛就这么飞了出去,“叭”的摔个粉碎。
她瞠大了双目,盯着嵌在墙隙里的那支金箭,竟是宁家的追魂箭。每个家族都有一个代表xing的兵器,而怡家的便是她手中的那把弯刀“封魂镜”。追魂箭分为几个等级,身份高贵与否但凭那箭尾的颜色,而这只箭的箭尾却是金色的,也就是说she出这一箭的人在宁家的身份很高,一般,很难见着金箭出动,她直觉想到的便是金曜使者。
究竟宁家在追杀什么人?为何她又听着悦姨的声音?
紧锁眉头,她再往那支金箭she来的方向望去,却只捕捉到几个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她急切地想知道那几人当中是不是有悦姨,拼了命地追着那些人,飞花逐月她施展不了,步伐慢了太多,才拐了个弯便失去那些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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