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并不想去打探别人的隐私,但是日子实在无聊了,她也寂寞了。
她打听到如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位美人,根据推算,如妈的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可是如今这张脸上却是饱经了风霜,看上去比叶声泉还要苍老一些。而叶声泉能将如妈从西域带回,两人确实也有那么一份qíng。可是为何叶声泉却独身了二十多年却一直未曾娶妻,而如妈也是属于云英未嫁?
望着手下的清风,她笑得很诡异。
月影风清听泉声……
景升也未再来探望她,京城内明家名下好些不起眼的铺子,无声无息地但关了门,只留下一些老字号经营规模较大的酒楼、客栈、药铺、丝绸庄等等,分布在大江南北的这些分店似乎也在秘密地整顿之中。
庄飞庄杰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了,或许是去守他们应该守的地方。
明家的下人也遣散了大部分,只留了少数几名下人,竹芙园里chūn香和秋香也离开了,如今留在竹芙园里的,也只有她、叶声泉、如妈、蓝希凌、侍书与奉剑六人。在外人看来,一夜之间,明家可能出现了危机,但她就是知道,不是明家经营不善,而明家的银子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据探子的回报,艳门的杀手“素”的确就是怡素,这让美仁感到心寒。悦姨和她辛苦地找寻了近两年,却不想怡素入了艳门。艳门,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蓝希凌再见到她,更添了一份惊恐之色,能避则避。侍书与奉剑也知道这位少主心中有所不快,更加小心的伺奉着,偶尔也能听见她开几句玩笑。
收留蓝希凌一事,像是得了默许一样,她知道,那日景升虽嘴上未应她,私下里一定是费了不少神。
日子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对美仁来说,却是心如火撩。
有些时候有些事qíng是非常的绝妙。
她以为她再不会有机会亦不可能踏上那夷山之北,可是一切来的就是那么突然。
原本闲着无事,在武场与鱼海làng的弟子们切磋,可突然有人前来,与鱼海làng几句耳语,鱼海làng的脸色大变。一声令下,让所有弟子停止了习武,整齐列队,他从中挑了五名身体健壮的弟子,对着另外两位教武师傅匆忙地jiāo待了几句,便急匆匆地领着那五人随来人一同离开了。
经平日里的观察,鱼海làng很少出现这种慌张手足无措的神色。似乎嗅出一丝异样气息,美仁也跟着离开了。
出乎意料,鱼海làng领着那五名弟子是去了城东一个药铺,若是没记错,这间药铺也是明家名下的,但这间药铺的店面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陈旧,若是她没记错,在明家所有的产业中,这间药铺是最不起眼也最不赚钱的。
花了些碎银,美仁找了一位路人,让他代为进去买几包最普通的药,在那人拎了一包药出来后几经询问,得知那店铺里有掌柜的、一名伙计,还有两位前去买药的人。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明明见着七人前后进去的。
想着要不要去探探有什么后门,这时从那药铺里出来一个人,肤色极白,东张西望不知在看什么,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时不时地掩着口鼻,不一会一顶轿子落在其跟前,只见他一扭一捏地迈进了轿子,此人行为举止扭捏怪异,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不男不女,这个想法让她立刻想到了皇宫里的那些个太监。
太监?鱼海làng怎么会带着几名弟子来见一个太监?
继续守着,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出来一个人,这人身着蓝色长襦衫,面色红润,手中提着几包药,一举一动都有位居要职的官员作风,同样的,他与先前出来的那个疑似太监的人一样,小心谨慎地四处张望,方举步离开。
再出来的便是鱼海làng与那五名弟子,他们立在药铺之外,并未即刻离去,似在等人。
未久,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鱼海làng不知对那五名弟子说了什么,那五人行了礼后,便匆匆离开。与此同时明经堂从那药铺里走了出来,仅一个眼色,鱼海làng便会意,与他分别跨上马匹,往城北方向驰去。
又是太监,又是什么官员,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抛了银子,她从一路人手中抢了一匹马,疾驰追去。
意料之外,明经堂与鱼海làng去的地方竟是夷山之北,但他们上山的道路与那晚她追着向昕前去的并不是同一条路。
上山的路上,一路守卫的士兵比那晚的还要多,仍是一个个带着白色面具,身着白色衣衫,看起来像一个个待死的囚犯。
光天化日之下,白色的面具,白色的衣衫,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很奇怪,那晚见着的这些带白色面具的士兵,所穿的衣衫绝非是白色,为何今日见着却是这么诡异。
躲在隐蔽之处,她见着沿途但凡这些守山的士兵在见到明经堂与鱼海làng时,全部单膝跪地,行了大礼。
由于守卫森严,再往前行有些困难,美仁正思忖着该如何是好,这时,一名面带白色面具的士兵,走到离她藏身不远的一棵树前,松了松裤子,接着便听见一阵哗哗的水声。
在心里一阵恶心,美仁趁其不备,一掌击晕了他。真是天助她也,此人的身形与她一般,摘下他的面具,方看清了那张脸,面色蜡huáng,眼窝深陷,好似生了什么怪病一般。她不由地想到了景升,那方huáng金面具下的容貌,可比眼前这副罗刹一样的相貌要好上千倍百倍。
从身上掏出方巾,她将这面具里里外外仔细地擦拭了一通,方戴在了脸上。在那人的腰上还发现了一块刻有楚字的令牌,令牌之上刻着个姓名,以朱砂着色:王大川,下面仍以绿色写有两个小字:待龙。王大川应该就是名字,那待龙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明白这令牌所代表的意思,她仍是小心翼翼地学着那人,别在腰间。脱了那人身上白的象丧服一样的衣服套在身上,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恶心。
算了,办正事要紧,待回去以后,她一定会以艾蒿煮水洗净全身。
自上次离开夷山,未做好周详的准备,不敢再贸然前来,这几日忙着查探明家、蓝家与艳门之间有何联系,虽有些眉目,却不曾料着今日会遇上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
凭那块令牌,她顺利地到达了那块禁地。
若不是戴着面具,美仁相信自己定会瞠目结舌,来回巡逻的白色面具也越来越多,眼前的所有布置就象是驻军兵营一样。
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座不算太高的箭楼,每个箭楼之上都一名戴着面具士兵守在上面,以及木围栏和铁丝网成的约莫一人多高的围墙,每隔十余步,就有一根粗大的树木钉入地下,一根根铁丝缠绕而过,铁丝与铁丝之间间隔绝不会超过一尺,就算是小孩子也未必能通过。自本朝开国以来,但凡驻扎在汴京的军营便不能建城墙,只能以木围栏等建成的防护层,可这里除了木围栏之外,还有一层铁丝网。汴京附近都不太可能出现敌军的踪影,以这样的防护墙再配上箭楼,足够防御窃贼、jian细或是别有用心的人了。
那些人的除了穿着与普通的士兵有异,所有行径看上去与真正的军营并无区别,为何会在这里设防军营?
几个士兵正往外运送着几车不知什么东西,上面盖着糙席。忽然,那车上滑一样东西挂在车沿,美仁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的手臂,那个人的手臂筋脉bào突,青肿异常。推车的士兵见着,将那人的手臂随意地塞进糙席之下,美仁看清了,那车人装的不是东西,而是人,是死人,不是一个死人,而是好些个死人。
庆幸,有了脸上的面具,美仁才能掩饰住自己满面的疑惑和难以置信。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正好一辆车子装满了粮糙进了大门,她低下了头,混在车后,佯装帮着推着那车子进入木栏大门。此时早已失去了明经堂与鱼海làng的踪影,为了使自己看来不那么的突兀,美仁低着头推着车子前行。
不一会,见着众人忙着将那些粮食卸下,美仁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些粮食之上,她悄悄地撤离了,快步往面具较少的地方走去。
回首之间,却见几名白色面具推着几车看似肥料的东西往北面去。好奇之下,她跟着过去,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满山遍野的红色果实绿色jīng叶,其间许多白色的面具来回穿梭,应该是正在采摘那些红色果实。
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她怔怔地立在那,思忖着明经堂他们在这里种的这么多不知名的东西做什么?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一串串红红的果子究竟有何奥妙,若是单纯生意上的事,这与蓝家又有何gān系,为何还会动用军队来种植这些莫妙其妙的东西。
为何这些东西她总觉得很眼熟?
前面两人的背影好熟,好像庄飞庄杰两个呆子,方想走上前细瞧,身后一个厉声传来。
“王大川,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当去守山的吗?”
美仁回首,看到的依旧是一面白色面具,但那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衫,腰间别的令牌虽同刻着一个楚字,但与她腰间别的那块有所区别。
若是她一开口,便露了馅,抬起头,以手摸向自己的颈前,嘶哑地“啊”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嗓子坏了,再想到明经堂与鱼海làng上山之后,那些白色面具所行的单膝礼,她便单膝跪地,颌首。余光瞥了一眼,这人腰间所别的令牌之上的名字是高远。
“算了,起来吧,你小子就知道是在偷懒。把脑袋给我悬着点,谁让你到这来的?今日几位大人都到了,去,将这份地图送去大人的军帐之内,几位大人都在候着呢。”
美仁起身恭敬地接过那羊皮卷,这时,一个白色面具走地来叫了一声:“报指挥使大人,那些西区的龙奇果已经采摘好了。”
“好,我随后到。”高远应了声,转首又对美仁道:“川儿,你小子给我机灵点,就算你是我侄儿,你再这么偷懒下去,到时出了什么乱子,做舅舅的也保不了你。好了,快点把地图送去吧,我还要再去下面看看。这几天,什么事都有点乱糟糟,老子宁可还象以往一样上战场。”
川儿?舅舅?原来被她打劫的人还是这指挥使的亲侄。美仁连连点了几个头,待见着那脚步离开了,她方掐了下大腿,轻呼了一口气。
高远口中的那几个什么大人之中肯定会有明经堂与鱼海làng,这身后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军帐,中间一个最大的,应是主帐营。
想到手中的地图,她犹豫了一下,先送去?难道不能先偷看一下?
她连忙往身后两间帐营之间的隐蔽之处退了几步,将手中的羊皮卷展了开来,惊讶的是,是两张地图,她以为会是对辽的行军图,却没料着第一张是汴京城的概貌,虽几处红点标记再简单不过,但结合第二张王钦若府上的地图再理解第一张地图,这用意就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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