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王钦若的生辰,还有这两张地图,若是要灭了王钦若,何须动用这么多的士兵。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两张地图送到“那些大人”的手中,或许可以“探听”一些消息。遗传了娘可以过目不忘的本领,有时是件好事,有时就是件悲哀,比如说那天一圣经,她想不记得都难。将这两张地图的标识一一详记于脑中,未久,她将两张地图重新卷好,挺直了身体,回转身正打算去寻那主帐,却不想撞上了一个人。
方定了定神,待她抬首望见了那面熟悉的huáng金面具,急忙垂下头,她的整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糟糕,定是那王大川被人发现了。
第三十九章 夷山之北(中)
索xing装到底,美仁连忙单膝下脆,将手中的地图高高奉上,变了声道:“见过大人,这是大人吩咐的东西,小的正要送去。”
那huáng金面具从她的手中接过地图,不说话也不离开,美仁直觉那人的视线还在盯着她看。
“记清楚了?”那人嗓音低沉。
想到那晚差点命丧他手中,美仁跪在那大气都不敢喘,这人身份不明,若是被发现,就算她扑在明经堂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地承认自己就是他的女儿,他也未必一定能保住她这条小命。
“怎么不说话?”那人又道。
“回禀大人,小的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美仁抱拳回道,突觉自己的双臂在颤抖,她在怕?她竟然在怕。
“起来吧,随我来。”那人的声调微转,迈着沉稳的步调往那主帐的方向步去。
美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垂着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所到之处,但凡士兵都行以单膝礼,美仁的心跳的更激烈了。
“你,就在帐外好好的守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属下遵命。”美仁又是单膝跪地。
那人进去了,她守着帐外安静地立了许久,忽然间意识到这帐外没有来回走动的面具,能望见的都离着好远,他们似乎都不大敢靠近这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偷听了。
四下张望,她便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将耳朵贴在那军帐之上,隐约听见帐内有七八个人的声音,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喝一声:“上一批药,死了那么多人,你是怎么配的药?你不是说新配方没有问题的吗?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如果这里jīng挑细选出来的两万jīng兵,到时全死光了怎么办?难道还要再等一年吗?再等一年,就一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沉寂半响,但听见另一人的声音响起:“陈某自打出道以来,从未受过此等屈rǔ,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哼,众位告辞。”
“汝生兄且慢。赵王爷的话绝无恶意,我等都十分敬佩汝生兄。”这种谦和的声调是明经堂的。
陈某?汝生兄?陈汝生?陈汝生不是天下闻名药王老前辈的爱徒吗?传闻药王已仙逝,由其徒承接衣钵,陈汝生号称药鬼,为人心胸豪迈,虽擅于用毒,但绝不烂害无辜。
此人生xing孤傲,独来独往,他们能请动这药鬼必定下了一番苦功。
“哼,紫玉兄莫要说好话,既然有人信不过我陈某,陈某还留在此地做何用处?请另请高明吧。”陈汝生顶撞的声音毫不示弱。
“汝生兄何必如此负气呢?轩儿也服了汝生兄的药,内力大增,也不曾出现任何异象。汝生兄,快快坐下。”明经堂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之后又听到鱼海làng的劝解之声,还有两名不曾听过的声音同相劝解,大意都是药出了问题,那责任也不能全数推在陈汝生的身上,或许有其他什么环节未曾配合好,总之几个人轮流劝解的声音总算是劝住了药鬼陈汝生。
那赵王爷的声音听来很是不高兴,矛头突然又指向了另一人:“轩儿,不知你手下如何办事的,几个月前,那次明明是一个大好时机,你手下却让赵恒跑了。这事未完,前几日我又听说,有人擅闯禁地,居然还又让人跑了,真不知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楚王如今下落不明,你的手下都是怎么做事的,都是酒囊饭袋吗?还有那个蓝德宗,若不是他坏了我们的大事,何以招至这些乱子。真是气死我了。”
听至此,美仁怔住,这个赵王爷所说的赵恒不就是当今天子的名讳吗?她真的没猜错韩襄,他真的就是赵恒。当日,景升与她同救了赵桓,难怪景升执意要那块玉佩。若那赵王爷说的赵恒是当今天子,那么楚王不就是他的哥哥赵元佐?
美仁细想了整件事,顿时恍然大悟。
如今宋境屡遭辽军侵犯,但也不至于弄到民不潦的地步,难怪景升告诫她不要cha手此事,还有向昕这个傻子,为了救别人却落入了这样一般境地。
“王爷不必如此气恼,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到义父的,其他的事都无须多虑,只等八月初五最后一战,一切便都结束了。”这声音美仁听出来了,就是那晚差点要她命的那个huáng金面具,可为何又与方才领他进来的时候说话声音又好像有所不同。
义父?原来huáng金面具甲是楚王的义子。
之后美仁又听见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却听得不是很清晰,她将身体往前倾,耳朵再附上,孰知,一不小心踩到脚下一个木棍,发出声响。
“是何人这么大胆?”那赵王爷的声音再度响起。
美仁连忙正身,回到原本守着帐帘旁,刚立好便见一名年纪与明经堂约莫上下,身着绛纱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这人没有带面具,美仁只是略扫了一眼,便觉这人满脸煞气,想来就是那方才的什么赵王爷。
二话没说,美仁恭敬地行了脆礼,尔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咿咿呀呀”地说了一些人听不懂话,又指了指帐内,意指是帐内之人命她守在帐外。
这时,帐帘再度掀起,又出来两名男子,这两人同时面戴那熟悉的huáng金面具,而且身形、衣着都差不多,美仁无法分清之前领她前来的究竟是谁。面具背后,额上已开始微微渗汗,就连手心已开始微湿,偷偷瞟了一眼手心,她看见只是普通汗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缓和,唯一能做的还是乖乖地跪着。
“回王爷,是晚辈让他守在这的。”
听到这个声音,她惊愕地望向那人,这人的声音与之前领他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但是她可以十分的确定,是明景升。这个臭男人,好好不以自己的声音说话,非得要装腔作势,一定又猜到是她了,又戏弄她。
那赵王爷疑惑地看了看两人,对景升道:“升儿也越来越象你哥哥了。”说着,他笑着走进帐内,大声道:“现在可以见识一下改良过后的药效吗?用来试药的人都给找好了。”
试药?美仁惊诧地抬起头直视着景升,这个混蛋拉她过来要试什么药?
隔着两个面具,美仁看不透景升。
不一会,那帐内的所有人都出来了。
除了赵王爷和陈汝生未曾戴面具,其他的人全都戴着面具,而且全是huáng金面具,美仁除了能辨别出明经堂,鱼海làng与景升,对另外三人的身份都很好奇。
她一直跪着,直到一行人步出数十步之遥,她以为他们无视了她这个“小人物”,以为安全了,岂知景升突然顿住,回首大声道:“你,过来。”
心中又一是凉,他又搞什么鬼?他们几个都不当她是一回事,他怎么还不放会她?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美仁就要跟上之时,景升突然开口道:“待会由你分药,好好地跟在后面。”
分药?那是什么?
美仁虽又是一个跪礼,心中却是记下这笔账。
“二弟,走快点吧。”这个声音,美仁忆起,这才是那个要她命的huáng金面具。他为何唤景升为二弟?明家的长子明景轩不是早就死了吗,若是之前她没听错,那个赵王爷可是叫他轩儿,而她那个无缘见面早已仙逝的大哥的名字不刚好就是叫做明景轩?
一个匪夷所思的推断在美仁的脑中形成。
若那晚要他命的真的是明景轩,那么明经堂也知道他要杀了她?
咬了咬唇,美仁随着他们来到练兵场,四周东南西北角各立着一个石柱,场上左侧摆放着一排桌椅,场正中铺了好些软垫。
他们一个个依续就坐,美仁只得静静地立在景升身后。
不一会儿,八个面戴白色面具身着白色衣衫的士兵在正对面一字排开,这时又来了三个士兵,这三个士兵未曾戴面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均是又瘦又小,面色青肿,眼窝下陷,却炯炯有神,若是风大些,这三人有可能要被风chuī跑了。
之前,陈汝生离开了一会,再等他出现,手中多一个盘子,盘子之上有三个瓷瓶。
为何这三个瓷瓶这么眼熟?想起来了,她见过,在蓝家的密室里见过。
“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把药分下去。”
她不能确定这说话之人是否就是她无缘谋面的“大哥”明景轩,恭敬地上前端过那个盘子。
这药是分给那三个人,还是分给那八个人?
她抬首偷偷望了望景升的方向,却见他一直低着头不看她,咬了咬牙,她将三瓶药送到了那三名又瘦又小的士兵跟前,瞟了一眼那三人腰身上的领牌,一个叫王勇,一个薛德光,一个叫曾少同。这三名士兵一见着那药,qíng绪异常激动,连忙从她的手中夺过那药,拔开塞子。
从那瓶中倒出的是一粒艳红的药丸,那颜色就好像是她先前看到的龙奇果。那三人一口将那药吞下,接着相互之间对笑几声,双拳紧握,一会屈臂出拳,一会弯腿扎马步,三人轮流武弄一番,弄得她莫明奇妙。
“谁先来?”又是她的“大哥明景轩”。
“属下先来。”说话的是离美仁最近的薛德光,嫌美仁挡着他的去路,他粗鲁地一把将美仁推开。
美仁被他这么一推,猛地往后跌去,跌坐在地上。被推倒后,她并不急于起来,而怔怔地望着薛德光发呆,这人看上去瘦弱无力,何以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她推倒在地?
“王大川,药发完了该回哪就回哪。”景升对着她朗声道。
顿觉失态,美仁急忙爬起,又回到原处,静静地立在景升身后。
瞠大了双目,她看见那推开她的薛德光立在武场中央,以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正对面的那八个人,说了一番豪言壮语,那八人便大喝着一起冲向他,有的抱他的腿,有的抱他的胳膊,八人分别从他的身前身后左右两侧攻击他,可那他就象磐石一样定在那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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