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仁实在是承受不住她的手劲,好容易才将头从她丰满的胸前抬起,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又被她给用力地按进怀里,只听她又高声道:“硕儿,太好了,娘亲终于找到你了。他们都在骗我,这次无论如何娘亲都不会让你离开。呜呜呜……硕儿……”说着,竟然抱着美仁失声地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嘴中还不停地在咕喃着什么。
她是个疯子!
理清了思绪之后,美仁便得出一个的结论: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这一次,美仁没有再退让,稍稍用了力便从这美妇怀中挣脱,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抚了抚被她抱乱的发丝,以手示意,请她勿要再靠近,遂开口温谦道:“这位夫人,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硕儿,你怎么连娘都不认识了?硕儿,我是娘啊,你的亲娘啊。”那美妇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以手捂着心口,缓缓地往美仁的身处移去。
这疯妇人口中的硕儿究竟是谁?若是与她一般年岁的男孩子,可今日并未在这园中出现过,若是过了弱冠年纪,也未曾听过有什么叫硕儿的。
美仁又往后退了几步,紧张道:“等等,夫人,怕是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称的什么硕儿。”
话说回来,这天下间有两种人是最麻烦的,也是最惹不得的,那便是疯子与酒醉鬼。而遇上一个疯子,实属不在美仁的料想之中。何以当初打探之前,并未曾探得这蓝府有这么一个疯妇?眼下在这池边,自己断是不可能轻易出手自救,万一一出手被什么人给看见,那便是前功尽弃。但若是将她bī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呜呜呜……硕儿,是娘啊,都怪娘没用,都怪娘软弱,才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有机可乘。呜呜呜,硕儿……”这美丽的疯妇人伸着一双枯瘦的手,向美仁的身上探去。
美仁看了看身后,又往后退了两步,这个疯妇要是再bī过来,非掉进池里不可。美仁可以上天,可以遁地,但是就是不会凫水,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水是更怕的了。一看见湖水便会想起小时候被悦姨扔进湖里练凫水,反复折腾了几次,非但这凫水没学会,反而是差点送了命,之后悦姨才没再bī她学凫水。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心中暗念着,口中不自觉地紧张叫道:“你、你、你别过来……”
“硕儿,别怕,娘再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硕儿,过来,我们走,和娘亲回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硕儿,你这段日子瘦了。”那疯人终于又再抓住美仁了,又将美仁一把揽进怀中。
“你这个疯子,我叫你别过来的。” 美仁大叫一声,使劲挣脱了那女人的怀抱,猛地一推她,岂料推开那女人的同时也将自己bī得往后方栽去。挣扎了半天就是不想落水,还是落了,原来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只见她直直的往那池水中坠去,临跌入池水之前,惊恐地尖声呼喊:“救命啊――”
“硕儿――”那美妇人尖叫出声,惶恐地见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手足无措。
没有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明景皱了皱眉,停下步伐转身望向身后,未见那小子。远远的,瞧见他立在那池边与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妇人似在纠缠。略做沉思,便快步走过去,双眸盯着那池边,此时美仁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落入那池中。
该死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一个晚上就闹了三场事了,还一场比一场恶劣。
只听“扑通”一声,美仁坠入那池中,娇小的身子在那池面溅起了很大一团水花。随后便响起间断的呼救声及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池中的声音越渐越小,美仁连灌了几口池水,呛得无法开口再呼救。
明景升低咒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硕儿,娘不是故意的……”跪在池边,那美妇人对着湖面哭喊着,突然惊觉到什么,惊慌失措地道:“硕儿,你等着,娘这就来救你。”说着,便站起身,yù往那池中跳去。
明景升眼明手快,及时拦住了她,喝叱:“让开,我来!”推开那妇人,明景升便跳入那池中。
所幸,那池水也就一人多深,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深水了,也足以将那个孩子淹死。想着,一个猛子,明景升便往那浮动的衣角处划去。
身子一浸入池水中,美仁便觉得几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围住,整个身体找不到重心,而且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心底一阵恐慌升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cao动。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闭着气,但杂乱无律的挥动,让美仁又连呛了几口水,池水涌入鼻腔内,那种说不出的刺痛让她快要崩溃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吗?谁来救她?以往悦姨将她丢入河里,若是见她浮不上来,悦姨还是会出手救她的。可是眼下呢,那岸上除了那个疯女人,只有那个疯女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池水并不深,若是淹死在这里,怎么对得起娘和悦姨。悦姨若是知道她是被水淹死的,会笑死她的,也一定将她的尸体从地底挖出来扔在水里。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回天一圣经,悦姨还在等着她,她不能死的……
蓦地,不知是何人托住了她的身体,本能的,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糙一般,双臂紧紧缠上了那人。
被美仁这么一紧抱,明景升顿觉无奈,腾出一只手使力推开她的脸,紧捏着她的鼻子,迫使她松了缠上的双臂。很快地,明景升松了手,快速游至美仁的后方,伸出左手从美仁的左臂及上半身中间握紧她的右手,托住她的头,越出水面,托着她向池岸划去。
这时,蓝德宗、明经堂、向昕及一群宾客、下人也急匆匆全疗赶了过来。
明景升费力地将美仁丢上了池岸,一脸焦虑的向昕急忙接过了浑身湿漉漉的美仁。
“谢谢。”向昕感激地望着还浮在池中的景升。
轻点了一下头,随后,明景升跟着便爬上了池岸。
“硕儿,硕儿,娘不是有意要推你下水的,硕儿……”那美妇人还守在那池边,颤着身哭喊着爬向美仁。
蓝德宗一见那美妇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不顾身边有这么多客宾在场,一把揪起那美妇人,对着一行下人厉声斥道:“混账,今日是哪几个伺候着的?叫你们好好地守着三夫人,你们都是死人吗?”
几名下人中,有两名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猛地自抽起耳光,惊恐地哭着:“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
“还跪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将三夫人扶回房去?!”蓝德宗犀眸厉芒闪过,yīn冷阵阵。
“是……”颤着身,两名小丫头连忙爬起,架起那美妇人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的硕儿!你们还我的硕儿来!”那美妇人急烈地挣扎着,猛地将两名小丫头推倒在地,再度往美仁的方向冲来。
蓝德宗板着一张老脸,硬生生将她箍在怀里。
立在一旁一直冷眼相看的明经堂,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在不断咳嗽的明景升。对上父亲意味不明的目光,明景升咳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颤了起来。明家的人训练有素,明经堂身后的随从未待主子发话,便自行脱下外衣替明景升披上。
周围的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一会望望落水的美仁,一会望望明家二公子,还有几个人对着蓝德宗与那疯妇人指指点点。
眼前这一连番的闹剧若再不制止,今后连带整个紫玉山庄都会跟着名誉受损,明经堂步向蓝德宗与其三夫人,猛地在那女人的颈后一击,随即那美妇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了蓝德宗的怀里。
“多谢明兄出手相助。唉……”蓝德宗轻叹一口气,转脸对那两个丫环怒道:“还不将三夫人扶回去。”
两个小丫头连忙从地上爬起,绝不敢有丝毫担耽搁,从蓝德宗的手中接过三夫人,诚惶诚恐地扶着三夫人回房。
自接过美仁的身子,向昕就没有注意周遭究竟出了什么事,整个心都悬在了美仁的身上。美仁的面部煞白,红唇已然有些青紫,呼吸浅表,整个人已经陷入浑浑噩噩之中。
“小向!”见着美仁这副虚弱的模样,向昕只觉得心猛得揪了起来,一股酸酸的感觉不断地涌上心头,她果然还是出事了。
当下立断,松解了她的衣带,敞开她的衣服后,向昕便单腿跪地,另一腿屈膝,将她反转过来轻放至自己的膝上,让她脸部垂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压着她的背部,意yù将她胃内的积水倒出来。
“唔哇――”美仁猛地吐了几口水出来。又接连着几下轻按,直至美仁将胃内的积水全数吐出,痛苦地低喃:“痛……不要……按了……”
轻轻地将美仁的身子翻过来,向昕低唤:“小向,你醒了?可觉得舒服些?”
颤着如扇的睫毛,美仁缓缓地睁开眼,便瞧见抱着自己的是向昕。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原来是他救了自己,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全数涌了上来,她直觉便抱住了向昕,虚弱着动了动唇,哽咽着:“昕大哥……”
这一声“昕大哥”轻若游丝,除了向昕之外,没有人听见美仁在说什么。
昕大哥?向昕骤然浑身一震,这十日以来,对于美仁扬着笑靥叫自己一声大叔已然习惯。他听错了吗?美仁唤的是“昕大哥”而非“大叔”,方才这一声“昕大哥”是在叫他吗?
凝视着美仁jīng致的容颜,竟发现满是泪痕。
一滴,两滴……温热而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涌落出来,顺着那粉颊盈盈滑落……
娘说过,怡家的女儿,只许笑不许哭;悦姨说过,怡家的女儿,即便是哭,流出来的眼泪也要成为世上最qiáng的武器……
但是,此刻流下的眼泪,她分不清是那种因濒临死亡而流下的恐惧眼泪,还是那种想要达到目的而流下的虚伪眼泪,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将脸埋在向昕的胸膛前无声的哽咽着,惹得向昕又是一阵心悸。
“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送明公子与向少公子去客房换下湿衣。” 蓝德宗对着下人们又是一声咆哮。
语毕,那些下人都退下忙着收拾去。
向昕抱着美仁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抱起他,起了身,双眸便对上了立在跟前满神复杂神qíng的蓝希凌,脸部的表qíng没有丝毫波动,冷淡地问道:“客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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