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实验阶段,所以他们才会开始打着‘挑选最好的版本’的旗号,鼓动两个世界之间的人互相厮杀,为的不过是他们对雾墙的研究数据,所谓世界融合,只是为了巩固他们未来五十年甚至几百年对海煤镇的绝对统治!”
“我们的生活就是个巨大的骗局,而丰家,是编织这个骗局的罪魁祸首!”
第三次,所有人又开始骚动起来。只不过这次,所有海煤镇居民的情绪全部冲向丰松一人,而世和会的武装人员看情形不对,立刻将丰松层层护住。我站在混乱人群的对面,只能看到枪支林立和人头涌动中,丰松那张气愤到颤抖的脸。
这是个很脆弱的骗局,脆弱到只因他给山项慈的一瓶火油,最终慢慢敲碎了整个海市蜃楼。
这也是个很聪明的骗局,聪明到这么多年来,人们从未真正推翻过他们设下的藩篱,而是在他们划定的圈内,自认为自由地蹦来蹦去。
风从远处吹来,带来几丝雾墙里的死亡气息。
原先站在对面的海煤镇居民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朝我们这边走来,丰松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一动不动,而世和会的武装人员因为没有指令,只能如柱子一般伫立在他周围。
我侧头去看我们这边,大家群情激愤,那些穿着西装的世和会技术人员都被捆在雕塑旁,坐成一个圈。我看到冉风蓝仍是一副亲和微笑的神情,不知道目前状况是不是已经超出她的程序控制,使她只能停留在机器人标准的友好模式。母亲正拉着丰复余在说话,丰复余的情绪有些低落,而我能察觉到我们这边已有人对他产生了轻微敌意。山项慈还是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
我正准备去找冉风蓝解开山项慈的限制时,一声枪响打破了人声风声和脚步声构成的诡异。
我惊恐地回头,发现正朝我们这边走来的双马尾女孩捂着自己的胸口,而一股股鲜血正从她的指缝里涌出。旁边朱奶奶惊叫着四下哭喊,不知所措。所有人因为枪响开始四下逃窜,同时寻找枪声的来源。
很快,他们放弃了寻找枪声来源的想法。
又一声枪响。
两声。
三声。
渐渐地,如同暴雨倾盆一般,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丰松周围的世和会武装人员正对着所有海煤镇居民们扫射,不论是否支持还是反对他们。我一边躲到一台仪器背后,一边寻找母亲他们的身影。我能看见好几个绑在雕塑旁的世和会技术人员已经被乱枪打死,胸前、脑袋上都有洞一样的伤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枪声停了下来。
哭泣声、□□声、痛诉声紧接着补上这空档。
丰松的声音压过人群的声音,顺着风里的血腥味和□□味传来。
“你猜的都对,雾项慈。”
他笑得残暴又狂妄。
“可惜,猜的对又怎么样,我改主意了。我不要统治什么海煤镇了。世和会那边的实验反正也到了最后一阶段。木偶有了意识就不再好玩了。这批木偶不好玩,我们世和会还有的是实力培养下一批。”
“所以,我要你们都得死。”
二十六.混乱
火,到处都是火。
烟雾弥漫在空气中,愈发浓厚。
母亲曾说过火是温暖的,它会带给我们力量。那一股股跳跃的红黄渐变的精灵,是我们在雾墙包围下的海煤镇里日夜的依赖。母亲跟我传达的,是父母会对孩子描绘的世界,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代生活的世界。
随着年岁增长,总有一天,一个场景或一个事件,会让成长的孩子穿过那层友好的面纱,静静注视着真实的火焰。比如去山上的篝火晚会时不小心被火焰烧着头发,比如第一次帮父母烧火做饭时被火焰烫到手背起泡。
比如我躲在一个长方体的机器后面,看着学校操场上各处燃起小火苗,浓烟四起,喧嚣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红色、橙色、灰色、和棕色的混乱。
我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躲藏的地方,想来世和会武装人员的子弹很快会扫射到我这儿来。我从侧边露出一个头,就被机器旁子弹碰撞的声音给吓得缩回去。烟呛得我咳嗽了好几声。
一瞥之间,我看见很多尸体,像脱线的木偶一样零零散散地躺在帐篷内外的地面上。深呼吸一口气,我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项慈!”我听到有人在叫唤我,“这边,项慈!”
雕塑旁边不知何时排列着几架机器,和雕塑形成一条防线。防线后面,丰复余正小心翼翼地朝我招手。
“过来!”
我等了一会儿,祈祷不会被发现,弯着腰朝丰复余快速跑去。
可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烟雾再浓,依旧没有像雾墙里一般,让猎手看不清猎物。就在还有一步之遥时,我的小腿处传来奇怪的触感,接着我被下肢剧烈的痛感拖住脚步,一把摔进防线后丰复余的怀里。
在将我彻底拖到防线后,他立马来查看我的伤口。
“这不是普通的子弹。”丰复余一边他衣服上撕下一长条布片,一边触摸着我伤口周围。他手里的布条突然停在半空中,“你的伤口不流血了。”
我低头一看,确实,轻轻抹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不再流血。可我的小腿仍传来阵阵剧痛,如同一只蟒蛇正死死缠住我的小腿,张开血盆大口一下下啃咬着我伤口处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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