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摸了摸伤口,才发现伤口处结了一层相当光滑的红色外壳,仔细看,那层外壳还是半透明的,透过外壳能看见里面的有个黑黢黢的东西。
疼痛感快让我透不过气来。
“雾项慈!”丰松好像比之前要更靠近帐篷一些,“你刚刚被击中的是一个有定时□□的特质子弹,里面压缩了大量的木油。”
我看向丰复余,丰复余看向他身后的我母亲,现下防线后面只剩我们三人,和一个与父亲一同挖木油坑的同事,和——
冉风蓝?
她为何还是那一副生活在美好童话世界里的温柔微笑?
等等,父亲呢?
我刚想抓住丰复余的手问我父亲去哪儿了,丰松的声音又从防线另一边传来。
“□□的遥控器在我手里,”他声音坚定,带着洋洋得意的戏谑,“别试图切下你的小腿。一开始切,那装置可是会自动爆炸的。”
“只要你一个人过来,我保证不会现在杀死你,也不会引爆□□。还可能留着你们剩下的人小命呢?你们还剩多少人,六个吧?”
“我给你十秒钟考虑。”
丰复余拉住我的手,他似乎猜到我会出去。我不禁气笑了,丰家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我自私一刻吗?这我不得不出去了。
“十。”
母亲弓着腰爬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想要将我揉进她的身体里一般。我后颈上滴落好几滴泪滴,“母亲,没事的。”我安抚她,“你听到了,我们没有选择。”
“八。”
我能看到父亲同事面上的愧疚,他到底在愧疚什么?因为无能为力,还是因为要如此活下去?
我想推开母亲,可母亲不愿意放手。她想让我们在一起,哪怕死,也要一起死,而不是分开活着。
“五。”
我用眼神示意丰复余,他极不情愿地上来拉我母亲,可母亲依旧狠狠地抱住我,不肯松手。挣扎中,那位父亲的同事悄悄爬了过来,给母亲的脖子上来一记手刀,母亲就这么昏了过去。
“去吧。”父亲同事说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面上的愧疚更深了。
“三。”
我举起双手,慢慢从防线后站起身,朝远处的丰松和他的爪牙们走过去。
经过还站在原地的山项慈时,我特地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多亏她这具人造人的身体,子弹没有对她造成过大伤害。她的意识体应该能看到这一切,只是被困在这个机械牢笼里,无法回应。
我靠近她,低声说了几句话。我相信她听得见。她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
“二。”
这短短的十米,我像活在慢动作里。
倒不是我刻意所为,除了脚上的剧痛之外,我眼前的一切景色酷似一幅摊开的立体油画。
草地上,我脚下走过好几个人的身体,他们有些一动不动,仿佛就着那姿势睡着了,有些则轻微地抽动,有人的双眼正仰望地瞪着我,等我稍留神细看,才察觉他的违和感来自于他的脸与背面同时朝着一个方向上。
丰松他们的小腿部分全都被浓雾所遮盖,只能看见他的身影,和他身旁以及身后隐隐约约的密集的黑色人影。
再远处,已然看不见学校周围的木屋和土地。
天空与土地全被一片粘腻的白色所覆盖,只有我身后的阳光还在苟延残喘。
就跟我在昨夜梦里看到的一样,只不过我的视角不是我现在的视角,而是……站在现下我身后的视角。
山项慈的视角。
在梦里,她的心里的懊恼与绝望是那么真切刻骨,仿佛一切过错皆因她而起。
所以我刚才对她说,“这都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一。”
“行了,别再过来了。”丰松抬手示意我就站在离他两米处的位置,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那个遥控器,“就站在那儿。”
“我按照你说的过来了。”我说,“放了他们。”
“孩子,你比我更清楚,这世界上没有利益,不成交易。”他脸上的疤痕在雾的衬托下像是另一只弯弯眯起的眼睛,“你们对于我,已经没有了价值。我又该如何跟你们谈交易?”
“我……”我面上浮现绝望,声音颤抖地说,双手下垂,刻意放到裤子口袋旁,“丰松,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
“我还以为你要比她强得多。”丰松叹气道,显得非常失望。
“是吗?”我好似随意地碰了碰,看样子裤子口袋里头放着的是个薄铁片,应该是刚刚父亲的同事拍我肩膀的时候往我的口袋里放的。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啊,他希望我能够自我引爆,顺带炸掉丰松,好拯救其他人的生命吗?以前,我从不希冀过我有这样的觉悟,可如今,我只能走上这条可能会被后世称为英雄的道路。我还是很自私、胆小,懦弱的,就像山项慈一样。我低下头苦笑道,“我们两个世界的人,其实没有你想象的差别大。”
他沉默了一秒,准备抬起手示意射击。
“所以你把我单独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放下,“为了让你看明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论是谁。”他眼神停留在我的裤子口袋上,“以及为了告诉你,没有足够的能耐,就不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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