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乍出地表的温泉水太过灼热,是以镇子中的人在泉眼附近圈造水池,引入浅绿色的温泉水,供自家洗浴,或者专门建造一处,搭了草棚遮蔽风雨,专门有人收取费用,供镇子里的男女洗浴。
这里的澡堂子大多分为两个大间,一间专门供男人们洗浴的地方,和一间专门供女人们洗浴的澡堂。
因着来此地洗浴的商旅多了,所以,澡堂子外不远的大街上,便是专门供客人吃饭的地方。卖炊饼的,卖羊肉汤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们,络绎不绝。
这是一个活着的小镇,有温泉,有商旅,还有吃食。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为这个小镇带来了繁华昌盛。
亓安安早上在路边一处小吃摊上吃了一碗豆腐脑,另外花两文钱买了一个入口香脆的炊饼。
这是她在山村私塾中教书,辛苦赚来的钱,原本打算用这几文钱,买几件棉衣御寒用的,可是考虑到这几文钱还不够买一只袖子,便在路边买了碗吃食。
她来此地,为的是寻找一个人,一个汤泉镇最有名的接生婆。
张阿婆的家住在镇子中心的裁缝一条街上,张阿婆平日里负责镇子中的妇人接生,如今她的年纪老的厉害,一双眼睛也已经半瞎,只得收了自己的老行当,在路边摆了一张八卦图,做起了算命的神婆来。
亓安安走到张阿婆的身前,她坐在一棵大槐树下一只脚凳上,脚下是四枚铜钱外加一口破碗。
亓安安在张阿婆的身前蹲下身来,出言道:“阿婆,你能够给我算一卦吗?我寻人。“
半瞎的张阿婆笑着点点头,亓安安拿起了卦桶,晃了几下,掉出一根签子来。
“姑娘,你自己看看,那签子上写了什么,老婆子眼盲,看不见事物了。”张阿婆笑道。
“峨眉山月?签子上写了这四个字,不知是何意思?”亓安安疑惑道。
“姑娘若是寻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小孩,都在这四个字里面。”张阿婆又道。
亓安安心中疑惑,听山里的农人说,这个张阿婆算命极是灵验,到底有几分真?
亓安安悄悄自那竹筒里抽出几支竹签来,却见那几支签子上分别写了几个词牌名:琵琶行,长恨歌,兵车行,乐游原,故人山庄。
亓安安苦笑两声,丢下手中的竹签,站起身来走开。
“得,今日学中,就教山中那些顽童背诵峨眉山月吧。”
第86章 故人旧债了
推开黑漆剥落的木门,入眼是三间四米宽的低矮茅屋,屋子里安放着做工粗鄙的案几木凳,正对着门的北面墙壁上,挂着松鹤延年的山水画,山水画的两侧是一副对联,因着年岁久远的因故,此时那墙壁上的字画,依稀只能看到一些轮廓。
草屋的地面上铺着一方方菱花形青砖,草屋虽然低矮,可是那夯土的墙壁,足足有两尺厚,住进里面的人,应该最是不怕冬日寒凉,夏日酷热。
廖慧如抬脚迈进了茅屋中,她细细的打量着茅屋中落满了灰尘的一应家什,挑开了里屋的门帘,坐在了床沿上。
那是一张榆木质地的双人床,床边放置着一张高脚案几,案几上放置着菱花镜和一只妆匣。
床上放置着一床已经退了色彩的印花棉被,被子一侧安置着两只靠枕。
眼前的这一切,曾经在廖慧如生命里,最好的时光中,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二十年后,故园重游,只因为她与姜其岩彼此的错过,竟将这眼前的一切,遗落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足以物是人非,足以沧海桑田。
她刻意遗忘的那些岁月,那些让她陷入无限甜蜜与痛苦的岁月里,她和她的二师兄姜其岩,日日在这三间茅草屋中,恩恩爱爱,你侬我侬。
而后,他下山了,便一去不回,渺无音讯。
“小茹,你是小茹吗?”
看守故园的罗阿婆,年迈沧桑的让人心疼,廖慧如记得清楚,她离开故园,下山的时候,那罗阿婆还是身体健壮的中年妇人,如今只一眨眼的功夫,再相见,她已经老的脱了骨相。
罗阿婆佝偻着腰,手中拄着一只木棍,她推开半掩的黑漆木门,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她的眼睛已经不能清晰视物,嘴巴里的牙齿也已经开始松动脱落。
廖慧如听见有人唤她“小茹,”猛然间眼中凝聚了一些湿润。
“罗阿婆,是你吗,?你怎么年老的这样多,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人如此亲切的唤她小茹,她已经将廖慧如这个名字丢弃了二十年。
江湖上,她是峨眉山掌门师太,也是黑道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幽冥教主。
曾几何时,她已经忘记了做女子应有的温柔。
“小茹,你和姜公子的事情如何了?你们如此老夫老妻的过了这二十多年了,还在闹矛盾吗?”罗阿婆叹息道。
“阿婆,您在说什么?你见到了姜其岩,几时的事情?”廖慧如没有深究罗阿婆话中的错误,却探究出来不一样的讯息来。
“哎!你们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磨不开的,何苦为了一个不重要的女人,伤了夫妻和睦。姜公子那日来我的小园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哭了很久。我问他因何事如此难过,他只是喝酒,而后大哭,其他一概不谈。我思摸着,准又是你与他闹矛盾,将他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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