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亓安安身中商陆之毒,昏迷中,她忽的记起了她十岁之前的事情。
十岁之前的亓安安,每日被关在峨眉后山峰顶的一间小木屋中,她每日里最期盼的时刻,便是那个身穿一身灰色道袍,面容素净的女人,打开小木屋外的铁锁,走进屋子中,声音轻柔的唤她。
“安安,安安。”
而后她如同一只小燕子般,飞也似的扑入她的怀抱中。她的怀抱温暖沁香,亓安安的脸紧贴在那隔着几层道袍的温柔的双峰上,感受来自母亲的温暖。
那个峨眉山上法号唤作出尘的女子,便是她的母亲,将她藏在山顶小木屋中,喂养了十年的母亲。
而后,在她十岁的某一日,天气晴朗的季节里,母亲领着她去小木屋外的山壁间散步,她爬上了山崖采摘花朵,而后重重的掉入了山涧中。
山涧中没有山石,也没有流水,亓安安落在了一层常年积累的枯叶上。
她哭着唤了一声母亲,出尘的眼中是难得的温柔,她自袖中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温柔道,“乖,安安乖,吃了糖果睡觉觉。”
她听话的吃下了那颗红色的,散发着苦味的糖果。而后脑海中便再也没有了,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
之后,她便被养在了青灯师太的房中。她这八年来,以失去母亲为代价,换来在峨眉山光明正大的立足,和自由行走的权利。
亓安安在古墓密道中吃下了公羊大娘的商陆,陷入昏迷中。许是以毒攻毒的缘故,她原本尘封的记忆,也逐渐在脑海中变的清晰。
她十岁那年吞下的那颗,颜色艳丽的糖果,正是商陆炼制的□□,一种可以让人失忆,甚至造成神经错乱的□□。
她被易水寒救出古墓,自破庙中的井沿上醒来时,双眼看着天际的浮云,和浮云背后蔚蓝的天空,心中一片悲凉和温暖。
她不知道当年,她的母亲为何要喂她吃下商陆,为何在山中装作不认识她一般,苛责于她。她却清楚的忆起,她有母亲,她的母亲正是峨眉山上的出尘师太。
亓安安幼时在峨眉山中四处溜达,出尘师太每日会遣派了弟子来,吩咐亓安安去她的院子打扫。其实,那一尘不染的院落,如何需要日日打扫。她不过是借了由头,让亓安安多在她的院落里,停留片刻。
她虽然在喝茶看书,亓安安知晓,她的心思一定不在书本里。
‘原来云庭哥哥的父亲与我的阿娘有一腿,原来我阿娘杀了她的旧情人,也就是云庭哥哥的父亲。\'
亓安安惊吓的忘记哭泣,她的脑子依旧在高速运转着。
‘原来他竟是一个如此深藏不露的主,原来人心竟然如此可怕,他竟然在私下里调查我的身世,可见,这样一份感情,并不值得拥有且珍惜。’亓安安心思百转,已参透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亓安安忽的猛然用力,一把将拦在街道中央的楚云庭推开,头也不回的,冲进蒙蒙细雨中。
十米开外,她瞧见眼色微红的东方倩儿静静的站在街边,雨水冲湿了东方倩儿的头发和衣衫。亓安安忽的停下脚步,站在东方倩儿的面前,嘴角微微含笑。
而后昏倒在雨幕中,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东方倩儿五米开外的洛十四。他一双沉静的万年无波的眼眸,紧紧注视着东方倩儿的背影,也透过东方倩儿的肩头,看向了狼狈不堪的亓安安。
昏倒之时,亓安安嘴中轻声呢喃道:“幸亏还有洛十四,幸亏还有洛十四。”
东方倩儿原本欲伸出去,扶住亓安安下坠身子的双手,径直错开。而后,她默默退后一步,静静的盯着亓安安苍白的脸颊,看着洛十四弯下高大的身躯,抱起亓安安,步伐坚定的走向客栈的方向。
这是一场看不见刀光的战争,一场比刀剑还要伤人的纷争,不论那站在雨幕中或者屋檐下看戏的人,他们的心都不自觉的沉入那不见硝烟的战火中。
这场战争中,理智是一把沉稳的大刀,情感是一把锋锐的利剑,谁也不会笑道最后,谁也不能全身而退。
第58章 为你写诗
夜微凉,人离索,梦里纵有千般情,更与何人说。
春江岸,晓花眠,独倚危栏坐到明。
晨露重,心如霜,披却一身薄凉衫。
灯一盏,影绰绰,半颗星子斜云间。
繁华过,柳叶眠,此生不若梦一场。
同福客栈中,七安安淋了雨,喝了一碗驱寒地汤药后,便睡了大半日。
许是客栈中的人,知晓她心情不好,遂至晚饭十分,也无人来房中探望她。
她睡醒后,睁着眼睛看了半天床顶上的绣花帐,恍然记起自己在睡觉前,冷冷的说了一句,“谁也不要来打扰我,我要休息了”。而后便让所有人,吃了闭门羹。
东方倩儿大概也知晓,亓安安此时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她,便索性寻来一间空客房安置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客栈已到掌灯十分。
亓安安依旧懒懒的躺在床上,待众宾客都吃饱饭食,各自回房休息后,热闹的客栈也安静了下来,亓安安才摸着黑,自床上起身。
虽然腹中饥饿,她今儿却没有进食的欲望。遂,披了薄衫,坐在客房靠窗子的锦榻上,默默的注视着窗外,暗夜下的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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