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议论在这家来了新花魁那家出了新戏折后,也转瞬即逝。
边疆苦远,怎及眼前软玉温香?
孟小候亦同往日一般无二,身边永有同好环绕。
面容文静秀气,常浅笑盈盈,玩起来愈发没了节制。
直把老候爷气地放言,宁愿把他发去边疆,死在外面也比这样丢人现眼的好。
孟小候听后,倒像是将心头埋藏许久的不堪摊在了阳光下。
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因再不用遮掩而松快了许多。
随着候府对其失望更甚,笑意便更深一些。
让见者无不摇头,闻者无不叹息。
京中子弟习诗书,擅骑射,孟小候十九岁这一年对刀枪棍棒更是入迷。
白日习武,夜宿花楼,不觉间岁月流转,已是冬去春来。
冬末时,久月凉母亲因一场急病去世。
一个妾室,本就无人在意,不过草草下葬。
孟小候借探久月襄之便,悄悄前往祭拜。
孟小候颇为虔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代久月凉而拜。
正待下葬的妇人,枯黄瘦削,因常年阴郁,露出一副凄苦之相。
双目紧紧阖着,再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样凄苦的活着,又怎及死去?
或许,死对她而言才是一种幸运。
死是解脱,也是对新生的向往,人若不死,又如何谈生?
那一刻,孟小候似是摸到了生死边界。
他恐惧着,绝望着,又欣喜着……
天气渐暖,边疆战报亦频频传入京中。
据言,久月凉作战英勇,悍不畏死,虽只几月,却已战功彪炳。
由初入军营时无人肯服的少年花瓶将军到人人心服口服的骁勇小将,用时仅仅三月。
他最擅带小队人马奇袭敌军,以少胜多,或深入敌后,趁敌不备进行突袭。
每次出征,都抱必死之心而去,那种身先士卒,以命相搏的狠戾劲儿,让将士们热血沸腾。
一时倒是杀出了些名气,据传,匈奴人也在加大赌注,看谁能活捉了久月凉。
赵良将军亦对久月凉赞赏有加,只是直言,久月凉喜以身涉险,虽战果卓著,但恐非长久之计。
梁彦蹙眉看完刚刚送抵宫中的军报,不由蹙紧了眉头。
他喃喃道:“悍不畏死!”
这四个字,如一记重锤,敲击在心口上,让人窒息,。
许久,梁彦才垂眸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小内监听到这声叹息亦不由地紧了紧手指,伺候的更是小心。
第 18 章
赵良所言非虚,这年冬季,久月凉重伤。
残肢断臂横飞间,尸山血海横流时,一支急箭射进久月凉胸口。
剑尖上敌人头颅横飞时,胸口一丝凉意,紧绷神经下,久月凉并未觉得疼痛。
只是眼前泛起了红意,空气似已无法进入胸腔,天旋地转间就要落下马去。
敌人枪花闪至咽喉之时,随身将士冒死将人抢出。
这一战损耗颇巨,久月凉在十多天生死沉浮后,醒了过来。
箭羽堪堪擦着心尖而过,虽抢回一条命来,终究损了心脉。
需细心调养数月,方有望复原。
战报送至京中,两匹快马连夜出京往北而去。
而久月凉受伤之事在京中传开之时,已是又一个春天。
一匹乌篷马车在几人护送下驶入京城,恰与策马出京的孟小侯擦肩而过。
久月凉被接入宫中,在梁彦寝殿旁单僻一宫室,由太医日夜照料。
赵良见到孟小侯时几乎认不出眼前人。
眼前人满眼血丝,身形消瘦,风尘仆仆之状,疲倦难掩。
哪里与那京中白衣佳公子有半分相似?
而孟小侯在得知久月凉已被接入宫中之时,更是神色复杂。
他似是不信,但低头沉默半晌后,终是理顺思绪。
虽疲倦不堪,但却未做停留,他要了一碗水,饮罢便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来去都是匆匆。
初夏时分,久月凉已可在院中练剑。
许是本就命贱,许是太医照料细致周到,他的伤恢复极快。
一年多杀伐征战,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痕,也让他眼眸更冷,杀意凌然。
他似极留恋那段征伐岁月,无事时,极爱抚弄那身盔甲。
那盔甲冰冷中泛着寒光,清洁如新。
但初始时,却是血迹斑斑,缝隙中干涸血迹极难清理。
自己的,别人的,混在一起,热血生命,最后只落得被污水冲去。
似那些鲜活生命在世间无人牵挂亦不足挂齿。
冰冷到不堪让人多看一眼。
终有一天,他也会同那血污一样,被污水冲去。
久月凉凝望剑锋上映出的冰冷双眸,轻轻扯起唇角。
梁彦忧他病体,不允出宫。
他终究怕孟小侯担忧,曾悄悄派贴身侍卫借买书之际前往侯府送信,却得知孟小侯并不在京中。
而那难得机会,也只此一次。
孟小侯入京后,曾找宫中相熟內监探听久月凉消息,却无人知晓。
他难以隐忍,又借机去久月襄处探听,亦无丝毫音讯。
孟小侯一时如置于油锅之上,煎熬下消瘦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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