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头一拍大腿,道:“成!就这样。”
我心中窃喜。狐狸已施施然起身,微微一笑:“那小弟就去安排,大哥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若是不累,还请继续。”
我面颊顿时飞红。却见狐狸眼风向我扫过来,象要发落一件物事般,说道:“只是大哥玩完了,她要如何处理?”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不自禁地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豹子头。他皱着浓眉看了我一眼,缓缓道:“这个得留下。”
狐狸挤了挤眼,一副“大哥真有艳福”的神qíng,唇边噙着笑意出门,还很认真地将房门紧紧扣上。
我满心想被放下山的希望变成失望,在惶恐不安中等了许久,豹子头却径直爬到chuáng上,摊开四肢,酣然大睡。
等到下午时分,昨日被抢来的女子相继哭哭啼啼下山,我仍被锁在豹子头的房中,我终于绝望了。
夜很深,豹子头才回房,我憋了几个时辰的泪水如江河滔滔,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寨主,英雄,您就放小女子回家吧,求求您了!”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磕头,他猛然一脚将我踢开:“滚开些!”
他今天心qíng似乎不太好,我百般纠结,只得面对现实,眼下他既不放人,只有含羞忍rǔ地活着,再找机会逃出去。
于是我垂眉敛目,低声道:“寨主这么晚才处理完事qíng,可要吃点夜宵?”
豹子头的肚皮适时地“咕噜”响了一下,他沉眉看了我片刻,点头:“也好。”
他唤进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山贼吩咐了几句,二人带着我往厨房而去。邓婆婆已歇下,听到动静起来查看,我忙让她去睡,烧火煮水,整了三碟下酒菜,端回豹子头房间。
小山贼们始终跟在我左右,待菜肴出锅,他二人直吞口水。我另盛了一碗,笑意盈盈地端到他们面前,二人却一副“你别想收买我”的大义神qíng,个头小的那个还冷哼了一声。
我只得作罢。
也许真是“半大的孩子爱较真又实在”,接下来的数日,不管如何食诱这两个小家伙,他们始终跟在身后,即使我上茅厕,那也是一个守前面,一个守后面,真正cha翅难逃。
豹子头也很怪,每晚酒足饭饱后,总是一脚把我踢到墙角,然后一个人在chuáng上酣然大睡。以致我怀疑,他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有些缺陷,可偶尔听到他梦中叫着那个“美娘”的名字,又打消了疑念。
有时半夜坐起,看着chuáng上那个黑沉沉的身影,觉得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其实有时候想一想,我还挺感激豹子头的,若不是他下山去找吃的,我早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既是如此,我便暂时收起逃跑的念头,俗话说得好,来日方长,再凶狠的豹子也会有打盹的时候。
定了心,做饭洗衣之余,我便开始在寨子中闲逛。发现这jī公山坡陡谷深、怪石嶙峋,却又水清泉秀,确是安营扎寨、落糙为寇的好地方。
每当我在寨中闲逛,野láng们见了我,都会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大嫂”,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好,通常只得作害羞状,低首而过。
这日huáng昏,我站在枣树下遥望天际,浅红的晚霞,暖熙的chūn风,云雀在天真烂漫地歌唱,野花开遍山间,东面,有月儿悄然升起。
“嫂嫂在看什么?”悠然的声音,加上没有闻到野láng们身上那股汗臭味,我自然知道,来者,狐狸军师杜凤也。
我yù转身,却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凑前两步,于是我转身间,正撞上他的胸膛。
我吓得退后两步,背靠枣树,脸上失了血色,心中却一动:狐狸胸膛散发的气息,那般清雅,象极了那人将我拥在怀中的感觉。
想是我面上红白不定,狐狸忙收了折扇,长长一揖:“嫂嫂恕罪。”
“六叔多礼了。”我福了一福。
听了这句话,狐狸象是qiáng忍着笑,极潇洒地撒开折扇,将大部分面容隐在折扇后,只余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我,道:“嫂嫂还没答我,在看什么?”
我如实回答:“在看回家的路。”
狐狸用折扇掩着脸慢慢转头,也望向天际。他望的是东南方向,霞光在他眸子里泛出淡淡的金光,流转不定,我恍惚了一下,竟以为那是泪花。
他却又转过身来,向我垂首欠身,道:“听说嫂嫂炒得一手好菜,不知今晚可否加双筷子,让小弟也一饱口福。”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煮过人骨头汤。”
狐狸愣了一下,转而大笑。笑罢,他踏前两步,左手斜撑在枣树上,右手折扇微摇,看定我,悠悠然道:“前段时间人骨汤喝多了,太腻,想吃点清淡的,嫂嫂炒两个小菜便是。”
qiáng之bào之(中)
当满月变成弦月,jī公山的上千匹野láng,终于等到了第一批jì女上山劳“军”的日子。
自午时起,野láng们便纷纷将自己剥得jīng光,跳到山寨西面的水塘里,搓洗一新,然后人模人样的系好裤腰带,个个咧着嘴笑,到狐狸房中去领号牌。
这等“群láng共浴”的场景我当然没看到。是邓婆婆听到野láng们发qíng般的嚎叫声,按捺不住,用洗菜的借口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只能低着头装害羞。
这日的晚餐,自然也多加了两个菜,打碎了若gān个酒坛子。
听说没有轮上的哨兵们颇不服气,集体去狐狸的房中请愿,被狐狸“语重心长、晓以大义”给劝服了。山寨中哄闹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排定了人员和顺序。
虽然不想听,可狐狸劝服哨兵们的话还是通过两个小山贼绘声绘色的描述,传入了耳中。
“若是cao你自己家的媳妇,好比你买了田地,自己耕地、自己施肥、自个儿播种,六当家我绝不会拦你们一时一刻。可这是娼jì,就好比你当奴才给主人家种田,反正是别人家的田,打出来的粮食是给别人吃,你和一群奴才一起耕田,gān嘛要这么踊跃?人家先耕、你后耕,你还能占些便宜,少出些力。”
我佩服狐狸舌灿莲花的同时,默默起身,离开人多嘴杂的地方,往昏暗处走去。
弦月依稀,看不清山路,小山贼中年纪稍大的阿金点燃了火把,眉眼中透着不高兴,但言语还是保留了对“大嫂”的尊敬。
“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
我低眉垂目,yù说还止。待觉得面颊终于发烫了,才羞答答道:“两位小兄弟,我、我上山也有大半个月了。”
虎头虎脑的小山贼阿聪板起脸道:“既然明白自己已经是jī公山的人了,这时就应该回去,好生伺候大当家,别到处乱跑。大当家以前可从没看中过哪个女人,他看中了你,是你的福气。”
不知是不是他举着的火把离得太近,我觉得自己的脸此刻应当是红得快滴出水来。只得尽量提高音调,让他们能听得清楚:“你、你们大当家,他,他昨晚说------”
阿金对豹子头相当崇拜,一听到我要转述豹子头的话,便满面认真地凑了过来,还有些稚气的面容故作严肃,问:“大当家说什么?”
我的头更低了,下巴都抵在了颈窝下,好半天才道:“大当家说,说我、我该洗洗了,身上有股味……”
阿聪很认真地问:“什么味?啊,你捅我gān嘛?!”
我抬起头,正见阿金瞪了他一眼,我装成蚊子一般低声:“两位小兄弟,趁今晚弟兄们都在忙,不怕被他们撞见,不知能不能让我去,去水塘那儿洗、洗个澡?”
根据半个月来的观察,若想逃出jī公山,今夜是不可多得的良机。我屏息静气地站着,眼角瞥见两个半大小子大眼瞪小眼。过了许久,阿金学着豹子头的样子咳嗽了一声,端着声音道:“既是大当家这么说,那也行。”
我心中一喜,却听他续道:“可是六当家早吩咐过,如果大嫂要求去洗澡,我们必须用绳子系住大嫂的手腕,然后背对水塘,每隔片刻,便得将绳子扯一下,大嫂应当叫唤一声,以示并没有逃跑。六当家也说了,若是大嫂喜欢洗澡的时候唱唱歌,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嘴角抽了抽,彻底无语,悲愤中抬头,夜幕上的一弯弦月象极了狐狸藏在折扇后的jian笑。
观察了半个月的地形,在极度惊惧中煎熬了半个月,我没有办法死心,往水塘走的路上,开始对两位少年循循善诱。
“阿金,你怎么没有去排队领号牌?”
阿金踉跄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答道:“我、我很忙,大当家说了,要、要我不得离大嫂左右。”
阿聪笑道:“别听他胡说,他倒是想去领,被二当家喷回来了。二当家说他毛还没长齐,不能领号牌。”
阿金的脸瞬时间涨得通红。
我叹道:“二当家这话可说得不对,我弟弟象你这么大时,弟媳妇都挺着肚子了。”
阿聪惊讶道:“不可能,六当家说了,得等我们满了十六才能做男人该做的事qíng。”
阿金明显是走了神,往我手腕上系绳子时好象有些心不在焉。
待他二人都用布条蒙住了眼睛,转过身去,我才摸索着解下外衫,也不敢全脱,低着腰摸住石头,一步步踏入水中。尚是晚chūn,山上的水十分寒凉,我连打了几个寒噤,尚未反应过来,手腕上的绳索动了一动。
我迟疑了一下,才唤道:“在。”
再唤了几次,觉得自己好象被拴住的小狗,终于忍无可忍,唱起歌来。
听到歌声一直在水面回dàng,手腕上的绳索不再牵扯,但等我唱到中段时,远远的山顶,有一缕笛音切入歌声之中,悠然而起。
这笛音丝丝然、切切然,chuī的正是这首《chūn莺儿》。
chūn光旖旎,柳莺成双成对,在树梢撒欢。可乌云骤起、bào雨突来,顷刻间天各一方,可怜的莺儿,打湿了羽毛、折断了双翼,只能在bào风雨中凄鸣着呼唤伴侣。
曾几何时,有个人牵着我的手在柳荫下漫步,听我唱罢这首《chūn莺儿》,他倜傥一笑,说:“窈娘,你若是娇弱的柳莺,又怎能千里迢迢找到永嘉,成全你我今生的缘份。”
却不知,缘份也有深浅之分。深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浅了,不过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若是孽缘,自然只能一把火,烧得gāngān净净。
我蹲在冰冷的水中,忽然嚎啕大哭。
52书库推荐浏览: 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