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_静江【完结】(65)

阅读记录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早早,轻声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立场,我是不会放弃的。幸福---你和早早若不在我身边,我又有何幸福?”

  时间在静默地流淌,一如身边潺潺的小溪。

  我们也静默地站着,静默地对望,直到早早扭动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说尿尿,才各自清醒过来。

  早早尿完了,睁着朦胧的眼睛,又重新趴上江文略的肩头,含含糊糊地叫了声:“gān爹。”

  江文略无言地轻拍着他,他很快又睡过去。

  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山脚在望,他轻声道:“青瑶,此次大战也关系到我们永王军的生存,我不一定能时刻护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护着早早就好,别往前面去。”

  “放心吧。”我向他微笑,“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早早的。”

  他缓缓道:“可我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微惊,继而缓缓摇头,“不,不会的。”

  “现在可能还不会,可随着形势的发展,就说不定了。”他语速急促起来,“青瑶,你还是带着早早离开吧,你们---”

  “文略。”我停住脚步,看着他,“我现在还有一件事qíng没办好,等办完这件事qíng,时机成熟,我就会带着早早离开。”

  “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回答,轻声道:“你有责任,我也有身为当家大嫂要尽的责任。卫寨主当初舍命救了我和弟兄们,我得成全他的心愿。”

  话至此,我们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走完这一段下山的路程。

  我们都已明白,有些路程,不管再难,都必须坚持走下去,只因他与我,都已不再是当初小楼中的江文略与沈窈娘。

  云绣和刘明在竹林边等我们,当云绣伸出双手,江文略呆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将早早jiāo到她的手中。

  云绣象忍不住泪水的样子,抱着早早,低着头往前走。

  她与刘明走出很远,江文略的手仍伸在半空之中,我心中一阵酸楚,低声道:“走吧,不能太晚回去。”

  他的十指慢慢屈起,似是要抓住什么温暖的东西一样,最终,轻轻地落下。

  我抬头看向夜幕中的繁星,星光却在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让泪水倒流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年在小楼之中,我与他同看苏梅庸的《摘星楼记》,那夜的星光也如今夜一般。当我掩卷叹息,他环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不学苏梅庸,什么修真学道,那都是假的。我只要有你,你将来再为我生一堆的儿子,娇妻爱子长伴一生,便是神仙,我也不做。

  那时的我与他都太年轻,都不知,在这乱世,娇妻爱子静度余生,那也是一种奢望。

  回到扎营的地方,我仍有些恍惚,刚躺下,号角便震天chuī响。

  狐狸果然选在半夜拔营,第二日晴空朗朗之时,大军终于赶到了熹河边。

  当我看到熹河两岸连绵的战船,漫天的旗帜,禁不住微微吸了口冷气,更禁不住将怀中的早早抱得更紧了一些。

  狐狸在马上向着我笑,“大嫂的家乡好象是在南方?”

  他的目光显得比昨晚温暖了几分,我忽想起当初怀着早早的时候,他在云池亭的承诺,心中一暖,便向他微微笑了笑。“是,我是洪安人。”

  他大笑,回头看了看诸将领,再将马鞭子向前一指,朗声道:“各位弟兄,咱们就齐心协力,杀过熹河,争取今年中秋节,让大嫂能回到家乡,与亲人喝上一杯团圆酒!”

  诸将领齐声应喝,战鼓擂响,身后的三军人马,也欢呼起来。

  熹河北岸这一番声势冲天,河那边的郑军不过一会便炸了锅,号角大作,弓箭上弦,盾甲齐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将领们看得有趣,都哈哈大笑。

  我却觉得有点异样,向狐狸道:“六叔,陈和尚不但给了我们四个月的时间考虑,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攻过熹河来,好象有些不对劲。”

  “是。”一边的蔺子湘接话道:“他号称三十万大军,为何分三路进攻,主力又屯于此,迟迟不攻过来,确实有些蹊跷。”

  狐狸唇边有着淡淡的笑,过了好一会,他才闲闲道:“陈和尚的左右骠骑大将军为了争一个女人生了嫌隙,双方为此不知打了多少架,怎还肯并肩作战?再说,窦光明虽然被陈和尚杀了,可他的手下没被杀光,这几个月,陈和尚为了粮糙被烧、后方不稳的问题而头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会主动发起进攻呢?”

  我看着他唇边那缕笑容,若有所悟,没有问下去,再望向一边的江文略,他与我的目光一触即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惊悚之意。

  河风将狐狸的战袍chuī得扬起来,他端坐在马上,眺目对岸,自有一股凛冽之态。

  蔺子湘看着他,慢慢地透出几分痴痴的神色来。

  郑军的反应给了我们启示,我们一致同意,先不急着发动进攻,只命打出洛王王旗,并让士兵们不时擂起战鼓,装出一副随时要进攻的样子,让郑军时刻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按兵书上的说法,此乃扰敌惑敌之良策。

  如此数日,对岸的郑军已明显露出了疲态,将领们觉得时机已到,纷纷来请战,狐狸却仍不肯出兵,他似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日huáng昏,我正在主船上教早早写字,忽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喝彩声。早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牵了他的手出舱,于甲板上望去,只见岸边军营中,将士们围得水泄不通,正看着十余人在圈中激斗。

  从qíng形来看,象是军中普通的比武,不过并非一对一,是十余人在围攻中间那名黑甲人。

  黑甲人开始时似乎有点吃力,可他却没有慌乱,手中寒剑,不慌不忙地漾起一波又一波劲气,围攻将士在接连几波合击无功后,渐渐被这连绵的剑招带得脚步不稳。

  形势慢慢逆转,等围攻的十余人都身形踉跄,合围圈终于露出小小破绽。黑甲人一身大喝,身形急旋,接连踢飞数人手中兵刃。落地时,他手中长剑宛如黑暗中突起的幽灵,舞出冲天的煞气,又似天空中急速划过的流星,耀出炫目的光芒,将围攻数人手中的盾牌激得粉碎。

  宛如海cháo急退,围攻之人纷纷向外跌倒。

  黑甲人一声朗笑,再腾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一边的将台上。他取下头上盔帽,环顾四周,笑道:“还有谁想挑战的,本将军今日奉陪到底!”

  夕阳灿烂,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熠熠生辉,正是狐狸。

  所有人仿佛都被他这一剑卓然凌厉的气势慑得失了魂魄,大部分人还低下了头,岸边数万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我正愣愣看着,身边有人在极轻地叹息。

  我侧头,江文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他负手而立,微眯着眼,看着将台上的狐狸,低低道:“谋定而后动,隐忍布局,步步为营,再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为的,都是最后这一剑---”

  (第一次更新章节里重复了一行字,再删掉时系统竟说不行,一定要补上几个字,内牛满面,无视吧)

  惊雷(上)

  我默默地咀嚼着他这句话。

  他依然望着狐狸,眉头渐蹙。

  岸边、战船上,上万人都在默然叹服,正一片寂静,早早稚嫩的声音伴着他的拍掌声响起:“六叔好棒!六叔会飞!”

  将士们顿时一阵大笑,狐狸也禁不住在将台上微微摇头。

  正笑时,数人挤开人群,奔到将台边,大声禀道:“禀大将军,铁将军运来了!”

  狐狸大喜,喝道:“推过来!”

  我正想着这“铁将军”是何物事,但见士兵们如cháo水般分开,十余架大车吱呀呀推过来,狐狸从将台上跳下,负着手在大车边走了一圈,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板车上盖着的芦糙,一尊黑色的铁pào,赫然眼前。

  将士们有知道这是何物事的,便发出一阵惊呼,不知道的,纷纷低声询问。

  狐狸抚上铁pào,面上神qíng似欢喜,却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怅然。可当他再扫视众人之时,那丝怅然浑然不见,倒慢慢透出几分尊傲凛然的气势来。

  然而,他没有令人试pào,只命人将这十余尊铁pào推上船。再回到船舱时,他一把将早早抱起,笑道:“小子,咱们今年一定可以陪你娘回洪安过中秋节了!”

  江文略拂了拂衣襟,坐回椅中,微笑道:“杜兄按兵不动,原来在等这铁将军!有此利器,咱们攻过熹河,指日可待。只是我记得,澄化五年,因为私造铁pào,yīn谋篡位,淮王府被满门抄斩,就连陈国所有懂得造铁pào的匠工,都被杀戮殆尽,自此再无人能造出这铁将军,而哀帝怕人谋反,将原有的铁将军也尽数销毁。不知杜兄---”

  “陈国没有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杜凤微微一笑。

  “jiāo趾?”江文略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

  “正是。”杜凤笑道:“jiāo趾当年和陈国jiāo战,吃足了铁将军的亏,他们付出死伤上万的代价,才从战场上抢了一尊铁将军回去,偏又不会用,只得锁在国库中。我想办法弄了来,再请能工巧匠细细研究,总算是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重新造了出来。”

  江文略拱手道:“杜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文略佩服。”

  我也很佩服。

  从jiāo趾弄回被他们视为至宝的铁将军,再找齐能工巧匠,重新研造,绝非一年半载可以办到,只怕在初下jī公山时,狐狸便开始筹划。

  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事。

  我忽然又想到,无论是以前的jī公寨,还是后来的卫家军,银子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花出去的,也始终是由狐狸一人作主。

  我相信,此时,蔺子湘的心中,也只有佩服二字。

  因为她看着狐狸的目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听爷爷描述过铁将军的威力,当年第一次斡尔河大战,突厥人便在铁将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退回昆木糙原十余年。可后来哀帝听信谗言,怕北线将领用铁将军谋反,召回所有铁pào,这才致有后来的斡尔河惨败,陈国右军全军覆没。

  可爷爷也说过铁将军的弱点,那就是太过危险,容易爆膛,发pào之人,要面临着和对手一样的风险。

  尤其用在战船上,万一爆膛引起爆炸或大火,整条船都有倾覆的危险。

52书库推荐浏览: 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