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温声回道:“但是,倘若没有这个不够圆满的结局,世人又怎会懂得珍惜?也许,这个结局不够完美,但却是最合适的。”
寻看着江认真的双眼,想了一想,终于点点头,对江的说法表示认同。雾霭聚得快,散得也快,寻站起身来时,干涸的泪痕早已被微笑覆盖。
“来来来,还有一些小吃,江大人车马劳顿,一定要多吃点……”
第19章 万家宴
铜镜里的人儿,有一双如水般灵动的眸,流转着清明的光。
寻忽然慨叹一声,起身走出房门,然后找到那位已经熟识的客栈老板娘,郑重其事地问道:“大老板,你觉得,我看着像是几岁的人?”
老板娘听罢颇为诧异,她看着寻,不解地问:“你今个儿咋啦?”
“回答我罢。”
“……”老板娘挑了挑眉,虽然疑惑,但还是打量了几眼寻,猜测道,“十八岁,十九岁?”
寻的眼中一亮,却是亮了又暗。她分明已二十有三了。
“哦……”寻点点头,却不再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回到客房去。
“诶,小姑娘怎么又不说话了?难道正是二八年华?”老板娘在后头喊,寻心中五味杂陈,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回了。
她反常的举动让老板娘心头一慌。老板娘倏地“啊”了一声——该不会是因为,她把这姑娘的年龄说老了吧……
其实不然。
寻只是觉得有些茫然若失。十六岁的她,于舟上醒来后就走到了二十二岁,也离开了自小长大的迦城。将军府,皇宫,这六年她一定过得乏味极了。可是,茫茫的六年时间里总有喜怒哀乐,就这样被老天爷从生命里剥夺,终究让她觉得心中缺了一块。
寻依然如花开一般灿烂,却已不再是少年。她很想见一见记忆里的空白。
皇帝似乎逐渐放弃了寻找她,因此江很少有机会再来南方。
黄叶衰,夜渐长,晨起门前霜。新年,就要到了。
寻跟随一支旧年南下经商的商队往北走,走过颠簸的日夜,走过陌生的江河山川。
曾经的迦城,如今的帝都,交叠在一起,正是此刻寻眼前的车水马龙。
一路趱行已饥肠辘辘,回到迦城后,寻在街边喝了碗薏米粥,温食下肚,胃中果然暖和许多。
随后就是一路走走逛逛,看看迦城又有了哪些新景色。摊上的灯笼,街边的清汤面,还有她曾经时常造访的茶馆、赌场,都还是旧时的样子。若说有何处变化了,寻竟也说不上来。
兴许是因着过去几年她实在鲜少出宫,而六年前的回忆也慢慢淡去了。迦城在她脑海里已变成一团朦胧的烟云,陌生又熟悉。
夜幕降临,寻便在千秋客栈里住下。
舟车劳顿,是夜安稳。
*
次日清晨,寻醒来得较晚。酒阁里的早点大多都凉了,寻便到街上买了几个葱油饼子。
忽地有一窝蜂的人涌向不远处的布告栏,寻见状也往人群那儿走了去,只是站在外围,如何也看不清纸上的字。不过倒是有识字之人大声读了出来,人们听明白后,皆是喜上眉梢,议论声也随之涌起。
原来,今年岁丰时晏,为庆贺丰收之喜,皇帝特令在城门设下万家宴,百姓皆可来而食之。
尚祯盛世,国泰民安。长寻国新帝,确实是位明君。
寻稍稍易了容,戴上面纱,前往午门。时辰还早,她便择了一处酒家落脚,坐在窗边,看晴朗的黛色慢慢晕染整片天空。
有时,一盏回忆,一杯岁月,便足以悠悠消磨许多时光。
人声逐渐鼎沸。万家宴,万千桌椅;万家人,万家灯火。
城楼上出现一抹明黄色。太监唱喏道:“皇上驾到——”
第20章 放下
城楼上出现一抹明黄色。太监唱喏道:“皇上驾到——”
声音穿越人海,寻推开酒楼的窗,望见那终生俯拜的皇帝——还有伴他身侧的笙贵妃。
“贵妃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寻垂下手,窗也随之关上了。在这没人能望见的厢房里,她自然不用下跪叩首。
过了一会儿,寻也拿了碗筷,走进起坐喧哗的人海之中。这桌儿一块热烘烘的糯米团子,那桌儿一口甜蜜的桂圆羹。
她在其乐融融之中穿梭游走——“看呐!是烟花!”——直到听见烟花绽开的声音,才停下脚步,抬头向夜空望去。
“好漂亮,好漂亮啊!”寻的身侧有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娘亲娘亲,老先生教的‘烟花三月下扬州’是不是就是这个啊?”
“是——”妇人摸了摸男童的头,慈爱地笑了。
“哦!原来烟花真的这么美啊!”
可不是吗?低矮的坊与巍峨的城楼之间,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美得让人落泪。俯仰之间,又是今宵尽兴不归眠。
烟花散落,寻再望向城楼之时,皇帝与贵妃已经不见。寻终究没有看清封的面孔,只有先前那遥不可及的一瞥,被掩盖在暮色苍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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