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相府四小姐_尉迟有琴【完结】(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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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云樗的小男孩爬起来,拍了拍白色锦袍上的灰尘,白净的脸上还挂着几道明显的泪痕:“夜深,怎么样才能像一个男人?弯弯说我不像男人。”他又愤恨又委屈。

  夜深转身就走,他不过是比他年长了两岁,哪里知道什么是男人?他答不出,也不想答,但他敢肯定,弯弯说的没错,云樗确实不像是个男人。

  可是弯弯必定也不是个女孩子,他想。她看起来和云樗的表妹路桑一样纤细柔弱,手腕一把就能拧断,可是她从来不会像路桑一样哭鼻子————不会哭鼻子的女孩子都不是女孩子,会把男孩子bī哭的女孩子更算不上女孩子。刚刚她后晌的那只蚕宝宝,天天被她喂新鲜的桑叶,结果长得像小蛇一般大小,连一片大桑叶都罩不住,只能附在桑树枝上,也难怪胆小的云樗会被吓哭了。弯弯才六岁,可整个云城除了他夜深,没有一个男孩子不被她弄哭过,而且弄哭的那些男孩还不敢去告状。

  夜深是第一杀手夜风的儿子,他的母亲是杀手界的红衣修罗神乐,他的家庭背景复杂,同为杀手的父亲母亲既是夫妻又像是冤家,每一天都要上演这样的戏码————母亲啰啰嗦嗦的数落了父亲一堆,咆哮了近一个时辰,甚至几乎想要动手,可父亲只是无动于衷的做他自己的事qíng,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夜深诞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于是取名为夜深,可是弯弯说这个名字不好听,偏偏要倒过来叫他深夜。临帖的时候,她见了云樗的名字,嫌那个“樗”字太难写了,索xing只写了个“木”,于是云樗被她取了绰号————木头。

  所以,木头、深夜和弯弯这个名字一样,都不是他们的本名,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弯弯回到家的时候,见阿公正坐在长亭里跟阿爹下棋,阿娘曾经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她觉得自己该当君子,又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说话,便索xing不过去,蹲在小池边的石头上拨弄里面的睡莲。

  他们家种了好多花花糙糙,大部分都是阿爹亲手种下送给阿娘的,用阿爹的话来说,他们一家子老的小的通通都是吃软饭的,要是不讨好阿娘,个个都会饿死的。

  弯弯想起以前有人问她,她家里面谁当家作主,她记得阿爹的话,便说当然是阿娘,我们一家子除了阿娘都是吃软饭的。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颇为鄙夷似的又问道:“弯弯,你是不是从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你阿娘是公子,阿爹是男人,怎么生出你来的?”

  弯弯不知道什么是生孩子,也是第一次听说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她虽然年幼无知可气势上从来不弱,奶声奶气的骂道:“呸!你才是从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你们全家都是从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那人自觉跟一个孩子斗嘴太不像话了,也就闭了嘴,可是不久之后,他家的儿子便一直不承认自己是爹娘生地,硬是觉得自己是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谁纠正都不行。

  后来木头很好奇的问弯弯,你是怎么让小福子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的?

  弯弯眨了眨眼无辜的撇嘴:“阿娘说孙悟空就是从石头fèng里蹦出来的,他可厉害了,会七十二变,结果小福子就觉得自己肯定也是从石头fèng里出来的……”

  木头激动的望着她,眼神颇为羡慕,弯弯随即不屑道:“你想都不要想了,你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顶多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块笨木头。”

  木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她:“那你呢?”

  弯弯理所当然道:“我家里有那么多花花糙糙,如果我真不是阿爹阿娘生地,那就是从花骨朵里飞出来的,好像拇指姑娘一样。”

  可惜木头不知道什么是拇指姑娘,他以为那必定是一种可怕地东西,因为从那里面飞出来的弯弯是这么的可怕。

  弯弯正蹲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听见长亭里阿公叫她:“弯弯,过来。”

  弯弯抬头,见阿公在朝她招手,她边高兴的奔过去,扑进阿公的怀里,捏着他的长胡子,仰头问道:“阿公,你下棋输了吗?”

  阿公哈哈大笑:“弯弯,你猜一猜,阿爹和阿公谁输了?”

  弯弯撅起嘴,搂着阿公的脖子,扭头看向阿爹,眨巴着与阿爹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睛,道:“阿公又不想让我吃桂花糕了,我不猜,只要不猜就不会输了。”

  阿爹和阿公都笑出了声。

  “弯弯,吃多了桂花糕会牙疼。”

  一道温柔的女声在长亭外响起,弯弯看到阿爹的琥珀色眼睛立马望了过去,好像星星一般闪耀,她便晓得是阿娘来了。

  扭头,弯弯也望了过去,歪着脑袋道:“阿娘,你不是说我要换牙的吗?反正牙齿迟早是要掉的,不吃白不吃,等牙齿换好了,我就少吃点。”

  乔叶不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糕点盘子放在了桌上,道:“弯弯,到时候牙疼可不许哭。”

  弯弯乐得眉眼弯弯,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她喜欢甜食,百吃不厌,一边嚼一边赞道:“阿娘,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弯弯要是早生十年就好了,天天都可以吃到阿娘做的饭。阿爹,你一定是怕弯弯跟你抢好吃的,才故意不让阿娘早生我的,是不是?”

  楚慕哈哈大笑,大手圈着乔叶的腰,琥珀色的桃花眼闪着光,揶揄道:“弯弯说得对,怎么不早生十年呢?阿爹倒是想,只是你阿娘不肯。”

  弯弯眨了眨眼,问道:“阿娘为什么不肯?”

  乔叶被孩子问的窘迫,伸手过去暗暗拧了楚慕的腰一把,他倒是会占便宜,早生十年……她那时候初来这世界,被这个无赖制服的死死的,恨不得日日都将他踢下水去,哪里还能跟他生孩子?

  “因为阿娘那时候做饭不好吃,怕弯弯不喜欢。”楚慕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弯弯了悟点头,嘴边还沾着好些桂花糕屑,突然很同qíng的看着楚慕道:“阿爹,你辛苦了,为弯弯试了这么多年的饭,现在终于变成最好吃的了。”

  三个大人被她的话弄的哭笑不得,楚慕望着乔叶,忽然便想起了多年前的七月七,她第一次为他做饭的qíng景————那切的粗糙的菜,那做得有些糊味的粥,还放了好多酸酸的醋,虽然不好吃,可她肯为他洗手做羹汤,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他笑着贴着她耳边道:“叶儿,弯弯童言无忌,不要生气,嗯?其实,只要是你的,对我来说,就都是最好的。”声音要多轻柔就有多轻柔。

  “阿爹,你跟阿娘有什么小秘密天天都说不完呢?每天晚上我跟阿公睡,阿公都给我讲故事,阿爹不给阿娘讲故事吗?”弯弯不解的问道。

  乔叶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他们哪里有时间讲故事?每天晚上他都会折腾得她除了叫他的名字,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童言着实无忌,可是有人却是无耻,楚慕一本正经道:“是啊,阿爹每天都给阿娘讲故事,只讲给阿娘一个人听。”

  楚天洛笑而不语。

  弯弯嘟起嘴,手中捏着桂花糕,哼道:“早就知道阿爹偏心,还是阿娘的故事好听。”

  “哦?阿娘都给弯弯说了什么好听的故事?”楚慕问道。

  “齐天大圣孙悟空!”弯弯瞪着眼睛,显然很兴奋,又忽地挫败道:“可是怎么这么厉害的人是一只猴子呢?阿娘,猴子怎么也会说话?我和深夜去看过云城山的猴子,它们除了爬树吃香蕉,什么都不会。是不是戴上紧箍咒就好了?下次我要去求一个紧箍咒。”

  “还有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如果我是白雪公主,那深夜和木头肯定就是小矮人,如果我在等王子,王子却在陪灰姑娘跳舞怎么办?”弯弯继续说道,每一个问题都只是提出问题,却并不想得到回答,在她的思维逻辑里,童话世界只有一个王子,灰姑娘有了,白雪公主就没有了。

  小女娃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合理不合理的童话故事,楚慕的手臂环紧,贴着乔叶耳语道:“叶儿,这么多好听的故事,怎么不说给我听听?嗯?”

  “说给小孩子听的,你凑什么热闹?”乔叶白了他一眼。

  “那,我们晚上来说说,怎么给弯弯舔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如何?”

  “……流氓!”乔叶掐了他一把啐道,好在弯弯没看到。

  楚天洛慈爱的望着腿上坐着的小女孩,他把所有对楚慕的歉疚都倾注于弯弯的身上,再加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极了云卿,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只要能,他都愿意摘下来送给她,在云城这些年,抛却了从前的责任与隐忍,真真是活得自在。

  父母的宠爱,祖父的骄纵,云城百姓的敬爱,让这个小女孩成长的道路一帆风顺,什么挫折都没有遇到过。

  年复一年,转眼到了大兴二十年,弯弯十四岁。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知道,云城有三害————弯弯、深夜和小白。

  弯弯还是那个弯弯,云城新一代的圣女云楚,只因为抓周的时候什么都不选,只挑了一根弯弯的彩鸟羽毛,从此便有了小名弯弯。她的功夫虽然三脚猫,看起来也一派无害,却名副其实是三害之首,云城但凡有些风chuī糙动,人人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她,她的鬼点子多,想法稀奇古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同龄的男孩子女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夜深的父母xing格冰火两重天,连教育孩子的对策都截然不同。夜风要求夜深保护弯弯,尽职尽责,把这种责任刻入骨髓,神乐却要求夜深勾搭弯弯,把这个小主子娶回家蹂躏,好好挫一挫他们家的锐气,说杀手世家不做一辈子奴才,所以,在父母的双重标准的教育下,在弯弯的威bī利诱下,夜深很被动的成了三害中的第一打手。

  小白不是云城山上的小白,是家养的小白貂,与弯弯同岁,好吃懒做不学无术,除了跟着弯弯作威作福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没有其他优点。弯弯“扫dàng”云城的时候小白是先锋,哪家的孩子看到了胖胖的小白就知道弯弯必定在后面,而深夜,肯定也紧随其后。

  这一天,是云城的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十分热闹。弯弯无聊,因为阿爹中秋后要带阿娘去旅游,每一年都要有一次二人蜜月,其他时候美其名曰:“犬女在,不远游”,说的弯弯好感动,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然而困在这个小城出不去,真是没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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