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轻笑了声,无可无不可。
她只是觉得,真看不出来,她哥还挺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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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小筑是个非营业性的茶楼,有些年头了,最初似乎是几家太太闲着没事建的,平日里就是个品茶、玩牌、听曲儿的地儿。环境雅致,不过地方闷得很。
顾娆从车子里迈出来,缓步而行。
她一抬眼,正碰上顾淮之从楼上下来,两人恰巧一进一出。
打眼瞧见他,顾娆脚步停住。
顾淮之习惯性扯领带的手顿了一下,倦怠地打量了她两秒,轻嗤,“你打算站在寒风里,表演苦肉计?”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散漫的语调恶劣到了极致,“先别说咱妈不吃这一套,我觉得你要卖惨也得真诚一点,穿太多了。”
有病。
顾娆其实挺想奉上一个气吞山河的“滚”,最后恼意在心底压了又压,她抬了抬眼,回敬道,“我是觉得没进去挨枪子的必要,毕竟看到了你,咱妈现在心情肯定特糟糕。”
这话是一点都没掺水分。
她太了解顾淮之了,玩性大追求刺激,不过偏执的那股劲儿拽都拽不回来。心底不乐意,面上也绝不顺着对方心思来。
她母亲确实是个不动声色沉得住气的,但保准心底被她哥气得直抖。
“死到临头了,你都不忘记奚落我呐,我的好妹妹?”顾淮之半笑不笑地啧了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顾娆唇角带起一丝笑意来,四两拨千斤,“半斤八两,您不就特别喜欢幸灾乐祸吗,我的好哥哥?”
“说得对,”顾淮之被她气笑了,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希望接下来你也能这么伶牙俐齿,祝你好运。”
顾娆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眼风都不给他,上了楼。
楼上挺热闹,廊下有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在唱曲儿,行腔婉转的昆曲儿,似乎是《桃花扇》里的一段。雅间内几个太太在摸牌,撞在一起的声响清脆,言笑晏晏。服务人员正在换室内的鲜花,见到她垂着头退出去。
在门外徐斌就跟她介绍过,坐在她母亲对面的,就是沈良州的母亲。
“妈。”顾娆站在门口,看着特文静,“阿姨们好。”
程曼青抬眼扫过她,不热切,也不算冷淡,“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先来看看您。”顾娆还真不是嘴甜,她是心里真的没底。
“哎呀,顾太太,我看你家小丫头长得水灵,又孝顺得很。”旁边的太太掩唇笑了笑,“不像我家曼曼,成天不让人省心。”
“你可别夸她,她也没少惹事。”程曼青淡笑。
一时间都是在夸她。这话自然都是说着好听的场面话,不过她也确实担得起。
“小丫头还没男朋友吧……”梁太太刚起了个头,旁边就有人打趣儿,“你儿子可花心的很,别耽误人家小姑娘。”
侍应生给她上茶,顾娆低垂着眼,安静地坐在一边。闯祸之后捉乖扮巧她确实娴熟得很。
她刚刚端起茶杯,袖子从手腕上滑了下去,露出了腕上的玉镯。镯子的成色好,在午后的光线下莹润通透。
一直笑而不语的沈太太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似乎是怔了几秒,然后面上没了什么情绪。
顾娆察觉到不太对劲,微微诧异地看着她。
“我看你腕上的镯子很漂亮,很衬手。”沈太太温和地回了一句。
顾娆下意识地转了转手镯,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朋友送的。”
顾娆心底有些虚。她知道沈良州送的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不过看他母亲的反应,总觉得不太对。
她似乎认识她手上的东西。
沈良州……送的不会是他母亲的东西吧?
顾娆被这念头炸得不轻,不过沈太太笑了笑,也没再追问什么。
顾娆将手镯转进了袖子里。
“下飞机吃东西了吗?”程曼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先回家去吧。”
顾娆点了点头,如获大赦。
不过出了这道门,她就认清了现实。回家去是真的回家,她直接连门都出不去了。徐斌就像是阴魂不散的亡灵,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等到沈良州给她发消息,她正在房间内平复心情。
“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在家。”顾娆按了按额角,给他发语音吐槽,“不过你一时半会是见不到我了,我身边跟着个人形监控器,差不多算是被软禁了。”
沈良州半天没回。
顾娆百无聊赖,掀开琴盖,手指从黑白琴键上拂过去,反复几次后,她像是找到了一个解闷的新乐趣,重重地敲下休止符。
“你打开窗户。”隔了很久,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消息。
“做什么?”顾娆略微诧异,还是依照着他的说法,推开了窗户。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窗外暮色沉沉,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夜色从头顶拢过去,天际垂着寥寥的几颗星。
顾娆茫然地扫了眼,差点被吓得失声尖叫。
一个身影顺着墙面的窗台和管道,迅速又利落地攀爬上来。他找到一个落脚点,手上用了点劲儿,三两下就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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