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跟我过去,吉麻吕照应外务,你还是替我看着晁衡,提醒他吃药休息,不许他出房门。”
离府前我最后交代了霜黎一句,想是晁衡已经问过那日黑影,必定对大火起因有所猜测,倒不愿他去操心,自己尽快厘清为是。
事情却巧,我的脚步才至楚府门首,便见楚妃从车驾中走下来。她今日打扮得清素,身后也只跟着一个仆妇怀抱孩子,倒像是一位寻常人家的娘子。
正要迎过去一会,倒又见对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女孩,先与楚妃见了一礼。此女竟也不多停留,口也不曾张开说一句话,只递了件小木匣与楚妃,仍自小跑离去。
我很奇怪,而略一思索,却又觉得那女孩的形容面貌不算陌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究竟想不起来,未免耽误正事,还是先去叫住了楚妃。
“你来我家做什么?”她回头见我,自是一惊。
“就是来见你的,楚妃,我们该好好谈谈了。”我直言,亦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她冷笑,低头抚弄衣袖,“莫非你以为自己帮了公然的婚事,就是对我楚家有恩,要我谢你不成?”
“帮不帮在我,成不成在天,至于谢不谢,那就看你的良心了。”我亦不示弱,顶了回去,复凑近其耳畔,轻道:“我要说的话,包你爱听,欲罢不能。”
“阿姐,咩,你们站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的话刚说完,楚妃正在疑虑,天阔却笑着迎出来,楚妃见状亦很快改了面色。
“阿姐,玉羊之前让人传话,说想见你,倒不知何事,便等着你来。如今,你们竟也等不及进去再说,究竟什么稀奇事啊?”天阔不知内情,仍一派天真地问她姐姐。
“哦……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女子间的私话,你不用打听。”楚妃这才知道遮掩,面色猛一阵泛红。
“是啊,是啊!”我附和点头,抱臂忍笑。
“嗳!俨儿!阿姐今天带了俨儿啊,哈哈!”天阔好没个定性,一时看见孩子,再不管我们,自去逗弄了,“俨儿,叫舅父啊!”
“那你就帮姐姐照顾俨儿,我与玉羊先进去说话。”
楚妃抓住机会倒主动牵着我进了府门,而其一路脚步愈发加快,头也不回,话也不提,直至一座深处院落才猛地甩开我。
“快说!”她瞪着我,很不耐烦。
我却不急,也有意气一气她,便只慢悠悠地在庭前踱步,才道:“啧啧啧,这宰相府邸就是不一样,处处辉煌,与我家简直天壤之别,竟不知价值几何呀?”
“你若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要下逐客令了。”她略抬起下颌,一双眸子向我拂来冰冷的目光。
“这怎么是顾左右而言他呢?”我紧接着反诘,抬起手指向这重重深院,“多好的宅子啊,倘若我一把火将它都烧了,你作何感想?会不会感到心痛呢?”
她沉默许久,面色渐渐灰暗,目光亦不能再像方才那般从容。我此刻确定,纵火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楚云深。
“又或者说,宅院无关紧要,烧死了里头的人你作何感想?!”我趁势又逼她一句。
“独孤玉羊!”
她赫然而怒,冲过来扬起一掌就要打我,可我亦非等闲柔弱女子,身子一闪,叫她扑了个空。她猛一趔趄,却是摔倒在地。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蔑而笑之,上前一步俯视于她,“楚云深,你现在还分得清自己是人是鬼吗?”
“我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她舒了口气,仰面一笑,又忽然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我只想要你们不得好死!”
我不是第一天才明白她的恨,但见她至此还是冥顽不灵,不由从心底腾起一把无明火,直是按捺不住,以牙还牙,举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我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她唇角流血,钗环落地。
“你几次三番害我,我都可看在公然的份上不予计较,但你竟连晁衡的性命也敢伤,我就绝对不会轻饶你!”我直指她的鼻子,心内痛恨,眼中怒视。
“好啊,那我就看你如何不饶我,你的证据呢?我还是问你,证据呢?!”她略起了些身子,一手抹去唇边鲜血,仿似更有理了,“纵使放火之人留下一星半点痕迹,却又有谁敢怀疑庆王侧妃?”
我轻笑,想她还是从前的旧路数,可我已不似从前。我蹲下与其平视面对,道:“京兆府当晚勘验,便知是为人纵火,后几日父皇又来探望,问我是否与人结怨,我没有告诉他,但他说来日想起,自会为我做主。如今,我只要抛出你这个人,父皇必会彻查,到那时,你觉得会找不到证据吗?”
她终究气断声吞,光彩尽失,像一把枯枝被丢弃在地。我达到目的,亦解了气,便不想再多看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第80章 露叶翻风惊鹊坠(三)
我原路返回, 想着去给天阔道一声就走, 而行至后园凉亭, 却意外地看见了潭哥哥。他与天阔在亭中设席,仆妇抱着俨儿跪坐一旁, 二人似乎在谈论这孩子, 气氛很是愉快。
我刚刚怒责了楚妃, 决心要借父皇之力制裁她,可一见这般情景倒委实生出忧虑。天阔婚事当前且先不论, 潭哥哥呢?论罪楚妃, 必会连累他, 但他待我情重, 亦于我有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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